饭菜很快就上齐了,桃三娘从里边出来,亲身替王员外他们布菜,那姓和的男人对饭菜天然是赞不断口,又说了很多我听不懂的斯文话。王员外本来没有正眼看过桃三娘的,但因为和公子一径嘉奖,才对桃三娘细心一望,暴露真正惊奇的描述来,连说枉他住在江都这么些年,这周遭一带竟有这么一名仙颜厨娘也全不晓得。
王员外暴露惊奇的神情,用力吸了吸鼻子:“和公子,这是甚么茶?”
他扬起那织着暗蓝云纹的衣袖,缓缓闭目渐渐松下一口气,袅袅的茶烟在他面前似有若无。我才发明,他的指骨苗条,手掌光润,而木勺则是深赭色的。只见他正襟端坐,手腕转动,口中娓娓道来:“茶兮余香,霜露之茗,不苛求凉台静室,也不必面对明窗曲江,茶人独处,亦恍有竹月随行,打坐行吟,轻兮醍醐……”
只听那书童对那男人说道:“公子,不若小的到门外去看看,那王员外该到了。”
那人斯斯文文地先作了一揖,然后道:“久仰欢香馆桃三娘之名,本日一见,公然不俗。”
新摘下来的嫩芽笋,切一指宽的小片配木耳、火腿丝,以及麻油、盐、酱油、酒炒,便最是新春里该尝鲜的小菜!
我心忖:早就传闻王员外的大儿子不务正业,费钱涣散,本来他老子现在要请来教员教诲他,不过此人看来也就三十摆布,年纪并不很大。
固然王员外一向在叱骂王葵安,但我看那和公子却涓滴不在乎,渐渐端起面前那杯茶,递到王葵安面前:“王公子请。”
“嗯,你来见过这位,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和公子。”王员外道,又转向和公子,“他就是我那不肖犬子,名叫葵安。”
比来一些日子,柳青街欢香馆的客人也多了起来,游春踏青、商观光役的都络绎不断。
正走出去,听得王员外又道:“我那不肖的犬子脾气暴躁,最是不通礼节章法,更读不进书,我请和公子来这一趟,也是想让他跟你学习一二。和公子如许的大师风采,才气使得他那恶劣之徒自惭形秽啊。”
王员外一张脸涨得紫红,仿佛想骂的话到了嘴边,却反骂不出来了。
那人略一点头,抬手表示:“请坐。”
桃三娘正将菜装碟:“呵,月儿,帮我把那边青的、红的苋菜都拿起来沥干水,待会儿要用的。”
水面最后变出一根根的小树枝干,他甩勺点出水滴落回水面,就像雨滴打在树梢叶上,长柄木勺在他手中一转,复支出袖笼,看模样到此,这戏法也就玩完了。
王员外顿足道:“这不肖的东西!让他立即过来!”
这位王公子说话声音很小,我听不清他说了甚么,这位传闻中极不顶用的至公子,看起来身量肥胖,对王员外的态度非常害怕恭谨,乍看来并不如别人说的那样恶劣不堪。
那人的目光核阅一番厨房,瞥见炒好的笋,更欢畅道:“笋乃是天下蔬食第一品,当年陆放翁一首《野饭》诗里就把笋喻白玉,感觉素馔更胜荤腥鱼肉。我等固然没有前人的风骨,但对事理倒是认同的。本日不若就请桃三娘给做一餐好素菜,我和员外平淡了口舌,才好品茶啊。”
“啊?那位会变戏法的和公子呢?王员外是想请他来给王少爷当徒弟的吧?”我有点急了,“他不会出事吧?”
我趁着没人重视,也靠近了他们的桌子,只望着那书童,他正用木勺将茶水舀出,倾入玄色茶碗中,一时候说不清是茶香还是花香的芬芳四周弥散开来,那男人从袖笼中取出一把一样是木质的长柄小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