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不知不觉天已经黑了,来,大师先放下书,吃点东西。”孔先生把手里的书放下,指着一张空桌面奉告我说:“把包子先拿出来,大师估计也都饿了。”
乌龟仰了仰脖,便将整只壁虎吞了出来,它翻翻绿豆眼儿看看我,就把头缩进壳里不睬我,筹算睡觉去了。
过了一会儿,我看天很晚了,便跟桃三娘告别,抱着乌龟回家去了。
他一手拍拍后脑,勉强打个哈哈道:“出来急了,银子忘了拿,我这就归去,酒饭钱明日给你送来。”
“那几个男孩子是被迷了心窍,以是痴钝了,你到那儿就翻开食盒,把酒拿出来的时候洒出一些,这热酒气应当能让他们复苏一下,那鬼也会躲起来的,若你出来时瞥见门槛下有只发白的壁虎,你就踩它的头。”
我内心发憷,手也有点抖,翻开食盒,最上面放的就是包子,我把两碟包子端出来,偷偷觑了一眼孔先生,看他没甚么非常的神采,才又翻开第二层,内里放着那壶温酒,酒壶有个小塞子,我把酒拿出来,手更加颤栗,但顾不得那么多了,我一手拔掉壶塞,一下子用力太猛,酒壶竟脱了手“当”一声倒在桌面上,酒水溅得四下到处都是,温热的酒气顿时充满了屋子,我只感到脚底下“咻”地快速掠过一小股冷风,想是那鬼已经如桃三娘所言,躲匿到门槛下去了,我从速连声说着:“对不起、对不起。”把酒壶扶起来。
“噢,出去吧。”获得孔先生答应,我便排闼走出来,我尽量不看阿谁藏在门生桌底的啖精气鬼,朝孔先生略一施礼。
孔先生辞了书院的差事走了,很多人说他念叨着一个女人的名字,仿佛那女人不辞而别了,以是他很难过的模样;但也有人说是因为他对门生不好,常找项目去门生家里要钱要米,还把吴梆梆那么一个活泼的小子都打碎了,他天然没有脸孔持续留下来。不过他走的时候,几对孩子的父母还是凑钱请他在欢香馆吃了一顿饭,他在席间又发了一通“金玉在怀,可惜无人识”的论调,端着酒壶痛饮,说这金谷酒非金谷酒,金谷酒乃是一人间大梦如此。
“我本身……”我有点游移,想到阿谁女人的模样,背脊一阵发寒。
那些门生便遵循他的话,齐齐放下书籍,又齐齐地转过脸来定定地看着我。
“噢……好。”我固然惊骇,但是想到吴梆梆他们的模样,还是把心一横,提着食盒便拐到书院的门去。这书院实在是孔先生临时赁下的一个带影壁的小院,院门虚掩着,出来正对影壁的屋子则是先生的寝室,左边临街的一间房就是讲书的处所。天已经完整黑下来了,除了书院里有光,全部小院也是黑憧憧的。我强抑着内心“十足”乱跳,走到书院门边,门半开着,我敲了三下,孔先生停了,问:“是谁在内里?”
我谨慎翼翼答道:“我从欢香馆来,给孔先生送晚餐。”
“行!先生固然归去歇息吧,都是街坊,不必在乎这个。”桃三娘说着便送他出门去,孔先生吃紧走了。
桃三娘笑着拉我走:“我们归去吧,话说返来,那孔先生倒的确偶然想要骗钱,那鬼物随便拿些碎石头变做钱给他,他就当真了,哪有这么轻易人财两得的功德……”
以后桃三娘还和我谈笑过:“你可晓得那种人的欲望是如何?那些酸腐日日看书,大多因为前人有句‘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你看那些戏文里十足都是些穷白读书人碰到情深义重的繁华女子,对他们各式恩爱痴缠,实在那都是他们一厢甘心的欲望罢了,个个自大才高八斗,实在不过只要八斗想入非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