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囡囡哭着拿帕子去给他擦,裴延悄悄笑了下,哑声道,“别哭。我去陪你太奶奶了,她胆量小,一小我上路会惊骇的。”
他的阿缇啊。
“扇子扇冷风,扇夏不扇冬。有人问我借,要过八月中。扇子扇冷风,不时在手中。谁要来借扇,叨教仆人公。扇子扇冷风,打马过桥东……”[1]
他上无愧于祖宗,下无愧于百姓,更无愧于太子,独一有愧的便是他的娘子。
她擦着盗汗,向陶缇解释道,“皇后娘娘,娇娇昨夜听闻太子病后,哭了一个早晨。她八成是把脑筋哭胡涂了,净说些傻话,您别往内心去。”
鲜血,节制不住的从嘴里吐出。
小囡囡还在喊着太奶奶,裴延却感觉周遭静得离谱,仿佛统统都成了虚空。
陶缇睁着水光潋滟的眸子望着他,“那你笑话我么。”
他握着她的手,另一只手勾住她的脖颈,垂下眼,语气轻柔又果断,“我也是。”
裴延抬手揉了揉她的发,装出一副夸大惊奇的模样,“你但是我的天,我哪敢笑话你。”
桃桃听到自家母后毫不包涵的评价,小脸一红,羞赧道,“阿谁莽夫……呃,我是说许励远,他虽是武将出身,可文采方面也不差的。他之前还给女儿写过几首诗……”
陶缇眯眼笑道,“好呀。”
就算她年纪大了,耳朵背了,偶然听话都听不太清楚,但她的亲亲老夫君都会很耐烦的与她解释,让她能明白。
骊山行宫的布设,与多年前的未央宫一模一样,有个种满四时花朵的天井,院子里有棵郁郁葱葱的大榕树,榕树下设有石桌和石凳。
陶缇见她这副模样,便知女儿是真的长大了,留不住了,要分开她了。
她该如何对他说,从那年新婚之夜她第一目睹到他时,她就开端馋他身子了?
他现在四十出头,不再像年青时那般胶原蛋白满满,但光阴待他是和顺的,他的骨相生的立体饱满,便是有了些许光阴的陈迹,五官还是通俗诱人,光阴给他添了三分红熟,七分不怒自威的强大气场。
……
她柔声道,“想喝夫君亲手煮的八宝茶了。”
小囡囡停下了歌声,看着一旁熟睡的太奶奶,她轻声唤了两句,“太奶奶。”
初见时冷傲于皮郛,过了这么多年,她早已深深佩服于他皮郛下的灵魂。
他温声细语的哄着,年纪越大,耐烦跟着对她的爱意愈发增加。
桃桃自小不爱读书,琴棋书画样样都会一点,但样样都不精通。
这一年年初,阿续娶了顾丞相的外孙女,裴延舅家表姐顾明岚的幼女, 闺名唤作娇娇。
小囡囡乖乖地点了点头,“好,囡囡带着喵喵陪着太奶奶。”
阿谁时候,她很害臊,错愕又严峻,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陶缇低低的嗯了一声。
她的眸光是那样的和顺,裴延心头微动。
她扭过甚,看了看光芒暗淡又空荡荡的院落,内心涌起无端的惊骇。
裴延坐在她身边看书,曾孙女则在一旁逗着猫咪玩儿。
春季枫叶红了,他们能够上山摘桂花、捡栗子、采野果;至于夏季里,他们煮酒品茶,时不时去骊山温泉泡一泡,日子真是落拓乐哉似神仙。
缓了缓情感,他轻抚着陶缇的背哄道,“好了好了,阿缇乖,不哭了。”
她摔得疼了,“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陶缇慵懒的躺在摇椅上,眯起眼睛,能看到半空中浮动的粉尘,悄悄柔柔的飘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