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四将头一缩,躲在石砬子前面,嘴里骂道:“狗日的王八蛋,鼻子倒灵。”
“轰――轰――”炮弹在山坡上、乱石间不时爆炸,掀起冲天的玄色尘烟,和迸碎的石块。
彭壮挠着脑袋,细心辨认了一下,公然那只是一张国画半成品,他嘿嘿一笑,摇了点头,“我看着乱七八糟,不晓得写的甚么,觉得有奥妙呢。谁晓得是你们这些画家搞的鬼花样啊。”
“是吗?”项先生引发了重视,从惠姐手里拿过画去,他并不懂绘画,左看右看,也只能看出是半幅画作,但惠姐画功深厚,信赖她的判定是不会错的。
“鬼子的三八大盖。”鲁满仓霍地站起家来。
“你如何样?”鲁满仓回过甚来,冲惠姐嚷道。
彭壮眨了眨眼,“这画是阿混发明的,就在后水峪村边,一个渣滓堆里,当时,咳,我觉得是谁家抛弃的擦屁股纸。阿混这小子挺细心,他说,这个小村里的老百姓穷得叮当响,有谁会拿纸来揩屁股?就给拣了起来,我们俩左看右看,也弄不明白上面写的是甚么,感觉挺奥秘,嘿嘿,就这么着,当作奥妙图纸了。”
“叭,”阿四的枪声又响了,另一个鬼子两手一扬,又翻倒在地。
“咦?”惠姐俄然收住笑容,伸手拿过那张揉皱了的小画,细心打量起来,同时用手指仿照着在空中比比划划,脸上现出奇特的神采,“不对呀,老彭,你从哪儿拣的这幅画?这画……不对不对,这是大师级的手笔,笔法简练有度,用墨收放自如,构图枯润适宜,这这……太妙了,这份用笔功力,只要海内少数国画大师才气做得出来。它如何能够呈现在后水峪?”
彭壮从怀里取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来,一尺见方,既软又脏,是一张染了色彩的红色宣纸。展开,纸上用羊毫勾画了一些点点、道道、条条。
“没事,”惠姐翻身爬起来,撩一把披垂的头发,“呸呸”吐着嘴里的泥土,回身举枪朝后射击。枪口冒出的火花映着她瞋目圆睁的双眼,熠熠闪光。项先生喊道:“鬼子的六零炮跟过来了,大师散开,往十九号调集。”
树林里响起咿里哇啦的怪叫,是日本鬼子的喊声,这些鬼子很有战役经历,阿四这两枪,他们已经发觉了背后的攻击,跟着一阵枪声,好几个穿黄戎服的鬼子兵,从树林里冒出头来,端着三八大枪,猫腰射击着,冲着阿四的方向活动过来。
汤阿四一言不发,提着汉阳造猫腰往前潜行了十几步,找到一个无益地形,把汉阳造往前一伸,“叭,”枪声响过,伏在树林里石头前面的鬼子机枪弓手,一个翻身滚落在石头中间。
阿四“出溜”一下从巨石上溜下来,提着步枪,跟在彭壮等人的身后。大师一溜小跑,钻出密营前栽植的树木保护樊篱,跨过一道弯刀形山梁,爬上一个巨石林立的山岗。
汤阿四扭了扭头,放动手里的步枪,望了望项先生等人,用手指着西面逶迤的山岭,“那边,有战役,范围不大,间隔约莫三里。”
前面的起伏峻峭的山岭,绿树如盖,两百米前的一道陡坡下,扬起阵阵硝烟,“噼噼叭叭”的枪声,从一片富强的树林里传出来。几块凸起的巨石上,架着一挺歪把子机枪,两个黄衣鬼子兵,趴在石头前面正朝树林里打着点射,“嘎嘎――嘎嘎嘎――”的机枪象炒豆一样清脆。
“鬼方”即北方,是特工们战役时的暗号。阿四举枪朝着树林里“叭”地打出一枪,敏捷回身,两个健步跨过乱石堆,边打边撤。项先生、彭壮等人分分开来,按散兵线一同后撤。大师都晓得项先生“向鬼方”的号令,企图是把仇敌引到北边去,阔别密营,以防战役打乱了,透露密营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