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半夜的不睡觉,披头披发的爬到屋顶上去;别人来探病,一句话不说,直勾勾地盯着人家;甚么昨夜睡得不好,清楚是早晨发癫不睡,白日当然不醒。
包嬷嬷抛弃这莫名的感受,堆起笑容,回道:“二夫人挂念大蜜斯,命奴婢给您送补汤来。”说着,表示跟在身后的丫环上前,翻开汤盅,“这是六神养元汤,二夫人叮咛,要用最好的药材,管事跑遍了都城的药店才集齐。您瞧,东北的人参,南海的燕窝,天山的雪莲……”
包嬷嬷呆了下,一时辩白不出,她说的是实话,还是反话。
她语气安闲,调子不高不低,包嬷嬷却没出处生出一股压迫感,仿佛在面对甚么大人物似的。她是二夫人魏氏的陪嫁嬷嬷,自畴前头那位大夫人归天,二房领受家务,就连三房、四房的主子,对她都是客客气气的。哪怕二夫人,对她也是亲热多于严肃。怎会怕一个年纪悄悄的野丫头?
包嬷嬷笑着点点头,说道:“二夫性命我给大蜜斯送补汤来。”
……
再以后,这位池大蜜斯,就建议了癫。
九年时候里,先是大夫人归天,大老爷续娶了后妻,厥后大老爷也走了。
池韫淡淡道:“恰是如此,才赏了絮儿。现下我吃不下,如果退了,未免孤负二婶娘。且我养伤之时,都是絮儿吃力服侍,叫她补一补元气,不是能将我照顾得更好?”
听得声音,她往这边看来,瞳似墨玉,波光流泄,衬着唇瓣那一点嫣红,俄然就惊心动魄起来。
池韫接过她绞来的热巾,却慢吞吞道:“可惜我是个没福的,从小随了师父云游,凡事亲历亲为,没如何被人服侍过。”
一句话堵住了絮儿,如何应都不对。
包嬷嬷踏进房门,绕过屏风,看到床上的少女。
屋内光芒阴暗,然她长发乌黑,肤色如玉,光鲜得叫人一下便看进眼里去。
池韫回京的路上,已经瞧见了那位俞二公子,生了思慕之心,回家却发明婚事换了人,无异于好天轰隆。
敢情她还是为了二夫人。
包嬷嬷不由出声:“大蜜斯,这是二夫人的情意,您如何能……”
表示丫环将汤盅交给絮儿,包嬷嬷上前,接过絮儿的活,服侍她梳洗。
等池韫回家,父母全都不在了,只留下一个陌生的继母。
光有一张都雅的脸有甚么用?
也不瞧瞧她现下这个模样,哪家肯娶这么个又蠢又不自知的媳妇?
她幼时与太师府的公子立有婚约,可她九年没有消息,家里筹算由二蜜斯池妤顶上去。
幸亏,这位大蜜斯内里是个草包,不然俞家那边,不会应得这么干脆。
“大夫人她……”
包嬷嬷不得不承认,论样貌,这位大蜜斯是池家最超卓的一个。都说二蜜斯生得好,可在真正的美人面前,不免减色几分。
两个丫头面露难色。
包嬷嬷语气驯良:“大夫人呢?”
看到她过来,两人仓猝起家见礼:“包嬷嬷。”
毕竟以之前的经历,这位大蜜斯是个心机浅的,又不在家里长大,缺了教养,既蠢又不通情面,说些不着五六的话,也不奇特。
碧桃才说到一半,里头便出来个丫头,见礼道:“包嬷嬷,大蜜斯有请。”
包嬷嬷眉头微微举高,问:“莫不是大蜜斯还没起?”
而俞家目睹这位大蜜斯既无才调又无教养,毫不踌躇挑选了二蜜斯池妤。
不幸归不幸,谁叫她命不好呢?
池韫招来絮儿,扶着她下了床,袅袅往妆台去,口中道:“前些日子,给二婶娘添了很多费事。二婶娘不计算,还这般体贴,我若还退了这补汤,岂不是叫她觉得,我还心存痛恨?这也是为了安二婶娘的心。嬷嬷且归去好好回话,可不要叫她多想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