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妖的枝干无声无息地向着没有脚又失了一双翅膀的李青缠绞而去。
树妖也笑,“你既然要报恩,那无妨将你的性命予我如何?”
树妖沉默一会儿,开口道,“于你有恩的是这棵小树妖,而不是我,你我之间无恩无仇,无恨无怨,我何必你酬谢?”
但他生性谨慎,之前便在李青睐皮子下假装了那么久的小树妖,现在又趁着李青削去一双翅膀之际偷袭暗害。
何谓证道?何谓修行?修行不过乎格物致知。何谓格物?意之地点之事谓之物,格者,正也。何谓致知。知者,不待虑而知,不待学而能,是非善恶之心也。
树妖道,“我看你这双翅膀蛮都雅的,无妨把它取下来予我,我也能做个安排!”
树妖拿言语摸索,试图摆荡李青道心。李青这一番阐述也并不是在跟对方讲道,而是在正己心的同时将对方的攻心之语尽数接下,如同一汪深潭,滴水不漏。
此之谓心战!
“使得。”李青笑着道,“固然拿了去。”
此时李青谈笑晏晏,一颗道心岿然不动,反倒是那树妖有些哑然。
李青看着这一幕,没有行动,淡淡道,“你毕竟曾予我一处安身之所,我未偿此恩之前动不到手。”
不是没有声音,不过是大音希声,大象无形罢了,一场风暴俄然囊括而至,将这棵树连根拔起,半晌后风暴散去,六合间规复了安静。
生于天,眠于风,葬于地,这便是一只鸟的平生。
我之道,内醒己心,正己意,致知己,只需心中取,不假外求。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这便是我的道,这便是我的修行。
不过贰心中光荣李青乃是一陈腐之辈,存亡关头还要论恩德。他想着,少了一双翅膀,李青的本领起码要去上八成。
李青摇着小脑袋,“给不得也,我心中有秤,自能衡量,你施的恩还值不得我一条命。”
这二人固然未曾脱手,看起来无有神通斗法那样殉身只在瞬息,但此中险恶处却不遑多让。
树妖沉默了一阵,没有答复,反问道,“你是甚么时候发明的?”
有恩必偿,有仇必报,我一向在证道的路上,何来陈腐之说?”
李青不为所动,他看着树妖,笑道,“你安知我道心不坚?你们不过是我成道之路的外魔罢了,外魔易诛,心磨难度。
一种便是李青亲口所承,心念显化本身送出去,另一种便是要得了李青的性灵,吸魂夺魄,炼化了他。
“李青,你给我取个名字吧。”能够是树妖都没有性别之分吧,这只小树妖的声音很清脆,辩不出雌雄,“你的名字是你本身取的吗?”
他能感受获得,他的这具鸟身的生命力正在飞速流逝着。
一片枯叶落下来,盖在他的身上。
“你这话是甚么意义?”树妖的声音俄然变得闷闷的。
李青躺在梧桐树用枝条搭成的小窝里,懒洋洋地晒着太阳。
树妖笑起来,“本觉得你能得天道看重,该是一名道心果断,杀伐果断之辈,却不想这般陈腐,就算我于你有恩又如何,若我是你,阻我成道的该杀便杀,谈甚么恩德?真是笑话!”
李青落在地上,他这具身材再也没有可供他华侈的精力了,但他的心力却仍然非常强大,让他的那双小小的眸子里神光奕奕,“我虽未曾想过害人,但常持一颗防人之心,既然晓得你关键我,岂会没有防备?”
“那你为甚么不脱手?”树妖的枝条摆动着,遮去高低四方,化作一方囚笼。
“每一个有着独立自我认识的生灵都会有一个名字,名字是独属于他本身生射中的烙印。”李青此时的鸟身固然衰老,但他的声音却仍然清越,他闭着眼睛道,“不过,我想着,你应当不需求我给你取名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