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容越听越是犯嘀咕。她盥洗罢筹算安设时,徐氏又来审她。
她外祖家几年前迁到了徽州府。徽州府附属于南直隶,已经出了浙江地界。因为跨了省,隔得又远,平日不常来往,只每年正旦前去往拜见一回。但外祖家与母亲豪情笃厚,每回见面都格外亲香,那边的几个表兄妹跟她玩得也好。
桓澈看也不看她,一径入内。
桓澈回书房后,便命握雾去将历日取来。握雾把历日递与他后,便被他挥退。
沈兴目睹桓澈欲走,一再作揖,几要跪下:“求您网开一面……纵看您兄长情面上,也千万高抬贵手!小人愿出资补葺城防,将功抵过!”
顾云容偶然理睬这些,向桓澈伸谢作辞后,便头也不回地径入车厢。
这件究竟在底子不会泄出去,更不会闹大,父皇不会答应,皇室的颜面不能丢。但他的态度还是要倔强,因为他要的就是沈家人的那句话,出资补葺城防。
拏云瞧见一头雾水的握雾出来,又听他道了殿下让拿历日之事,绷着脸道:“殿下约莫是在安排近几日的路程。”
徐氏不知桓澈为何会忽出此言,怔了一下,点头道是。
“去或不去,”拏云望着远处漫卷的流云,“得看跟谁一道了。”
曾氏话未落音,桓澈便冷声道:“倭寇仍盘桓浙江滩涂,何谈观潮?”
顾云容驰驱一日,困乏得紧,打着哈欠道:“没准儿他小时候长得丑,我与母亲都曾见过他,但皆不记得。而我与娘一如既往的貌美,他一眼就认出了我们。”说话间猜疑探听,“娘不会……想让他当半子吧?”
曾氏低斥女儿两句,转头跟桓澈赔笑叙礼,随即便将话头转到了来意上,表示是听闻沈兴惹了桓澈不快,刚巧路过此处,便来代其赔个不是。
他大怒并非全因这桩事,抵抗烧屋只是表象,这件事的本色是乡绅坐大。私运,资敌,使绊子,好事做尽,不办不成了。
看来他的状况并未改良。这雅间不算小,人也不算少,内里还下着雨,但他仍对峙开着窗。
桓澈在原地立了半晌,直到顾家的车消逝在视野里,才回身拜别。
徐氏叹道:“你父亲承诺了。只你父亲放不下他那新得的差事,说想展展技艺,又放不下我们这祖宅,届时他去不去还两说。现在浙江这边不承平。万一倭寇真打入了杭州府城,我们躲都没处躲。”
他见她看过来,竟还微抬手做了个“请”的姿式,面上喜怒难辨:“还要多谢上回顾女人带我去马头娘庙。”
现在她终究能够完整放弃,真是遍体畅快!
声音四平八稳,但握雾与拏云都听出了殿下语气里压抑着的不悦。
殿下这回触怒了顾女人,不知会不会想体例弥补。
徐氏见审了半晌也没问出个以是然来,也未持续诘问,拍拍顾云容的脑袋另起话茬:“本年可还要去观潮?又快到日子了。”
顾云容悄悄咬牙,她好歹也给他当过领导、买过杨梅,就算看出她鞋子坏了,是否好歹也放她一马!
沈碧音讨了个败兴,嘴唇翕动半晌却也不敢说甚么。回到车轿里,曾氏剜她一眼:“方才谁让你下来的,半点沉不住气!还想跟你堂姐比,我看你还是省省的好!”
顾云容倒并未在乎,桓澈这不过是在转移徐氏的重视。她悄悄朝窗牖看了一眼,眸光微动。
他还是不懂她为何对他态度大变。他觉着他应当没有看错,她该当是喜好他的。
顾云容低头。她感觉即便太子晓得了他七弟的缺点,也斗他不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