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敏儿道:“是的,你和家父所谈的借船一事,敏儿都听到了!”
柳敏儿遂目不转睛瞧着他,转问:“那便是方才猜到的?”
柳枫道:“既是如此,女人可愿借船与李枫一用?”心下一想,倒省去很多讲解费事,正中本身下怀,遂躬身一揖,倒是非常虔诚。
他望着柳敏儿,柳敏儿则目注桃花,神情专注,但柳枫发觉她目光并不集合,神光实则外露,当下猜着她身份不凡,遂转头环顾四周,大声道:“徒言树桃李,此木岂无阴?”
柳枫眉头高挑,桀骜道:“我非张九龄,他亦非我。桃李媚时,丹桔傲冬,邪正自有别离。”言下之意是说本身此行有无敌意,自有别离,不必别人评断。
柳敏儿不正面作答,却沉吟道:“克日我读来一首古诗,又想起来李太尉出身,很有感到,可念与李太尉。”当下踱步道:“后皇嘉树,橘徕服兮。受命不迁,生北国兮。深固难徙,更壹志兮。绿叶素荣,纷其可喜兮。曾枝剡棘,圆果抟兮。青黄杂糅,文章烂兮。精色内白,类任道兮。纷緼宜修,姱而不丑兮。嗟尔幼志,有以异兮。独立不迁,岂不成喜兮?深固难徙,廓其无求兮。苏世独立,横而不流兮。闭心自慎,终不失过兮。秉德忘我,参六合兮。愿岁并谢,与长友兮。淑离不淫,梗其有理兮。年事虽少,可师长兮。行比伯夷,置觉得像兮。”
踱走数步,柳毅看向柳枫,转过话道:“小儿这几日正在为此事驰驱,他对此中纤细甚是清楚,不如李太尉问一问他?”
柳敏儿见他眉头舒展,定睛望着柳枫,道:“高超之家,鬼瞰其室!敏儿也曾听家父言及朝政,冯延己、宋齐丘与陈觉他们结党营私,祸乱朝纲。”说着,一叹,又道:“职位官位权贵的人,凡是都会遭到鬼神的讨厌了,怪不得金陵城百姓授他们金陵五鬼之称,倒真是贴切之极,很有先见之明啊!”说着,咯咯笑了起来,试图引走柳枫愁绪。
柳枫昂首,目露苍茫,柳毅一手指向后院,道:“他现在应当就在后院,每次这个时候,下人就会向他汇报!”
柳敏儿道:“如橘普通,禀受天命不成迁植。世龙也言,李太尉志在李唐,世人俱传你志向根深蒂固,果断不移。所谓君子担负道义,与世俗迥然有异,如橘独立于世不肯迁徙,不像李太尉么?”
言外之意是说桃李有果有林,为何丹桔之阴被人晾在一旁?对方乃一女子,主动与之搭讪,孤男寡女,又在别人家中,不免招人话柄。如果冒然相认,将人误以为柳敏,又不免生出一场难堪。故而随口道出这句,贰心下想若此人果然乃柳敏,闻到本身这句话,必然会有所震惊。
柳枫背过身,轻哼一声道:“是屈原的《橘颂》!橘树是楚国特产。屈原歌颂橘树,实际上寄寓了本身品德的涵养。”
柳敏儿道:“你这是借彼丹桔,喻己贞操喽?托物喻志,你是想说桔之崇高是其本质使然,并非天时之故,如此嘉树佳果,本应荐之佳宾,但是却重山隔绝,没法为之。反观天下,反而桃李俱受宠誉,丹桔就屡遭礼遇。你借张九龄的诗喻己之意,但张九龄这首诗平平天然,虽隐含对朝政暗淡和本身盘曲的愤激,但气愤哀伤并不露陈迹,用词温雅醇厚。你此时道来,语气仿佛不敷温雅客气?”
柳枫不想外人对本身熟知已如此,开初觉得柳敏儿对本身怀有敌意,欲图借诗暗讽本身,现在听柳敏儿这般说话,大为忸捏,一时髦起,遂走了两步,道:“《韩非子·外储说左下》里讲了一个寓言故事:阳虎对赵简主说,他曾亲手培植一批人才,但他碰到危难时,他们都不帮忙他。因此感慨‘虎不善树人。’赵简主就答‘树橘柚者,食之则甘,嗅之则香;树枳棘者,成而刺人。故君子慎所树。’当今大唐,外有祸害,内有奸佞祸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