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宅的事藏在隐晦中,悄无声气地传得快极了。
符氏既心疼幼女,簪缨绮门里又不兴将闹卖泼,符氏写不来忍字儿,憋了段光阴,便哭哒哒地向陆绰抱怨。
长亭小指微翘,再将青螺幔帐掀起一条小缝儿来,靠在内厢壁,抬高了声音笑着又唤一句,“哥哥,你如何到这处来了?”
这就是齐国公陆绰宗子,陆长英。
长亭隔内厢低声笑问,陆长英高坐顿时,笑着佝腰低声回之,“往弈城的官道被乱民堵了,父亲让我来奉告你一声,若听着内里有声音,别撩帘去瞧,细心惊了你。”想了想,干脆提了马缰又靠近车厢些,屈指扣了扣厢板,再道,“陈妪去了阿英处,百雀你看着女人些。”
长亭内心清楚,却很有些不乐意顺势将杯盏往案上“哐当”一搁,正要开口,却听马车外有马蹄带风奔驰而来,铁蹄踏地之声由远极近,愈渐清楚。
“阿宁现在上有大长公主教管,又有做贤人的表娘舅看顾,另有正儿八经的父母亲眷在,那里就要阿娇时不时让陈妪去教养了呢?陈妪脾气又肃板,阿宁怕是要受委曲了...”
犯下错这是因,这个因不管引发甚么果来,你都得受着。疼了便记着了,下回要不别再犯,要不就有那本领死死掩住这错,别让旁人晓得。
这一样也是陆长亭自小所受的教诲。
“一大凌晨去瞧大郎君了。”百雀抬眼看了看长亭,轻笑道,“怕也顺道去瞅了瞅三女人——三女人病才好些,陈妪熬蜜耳姜水是出了名好。”
符氏是齐国公夫人,是长亭名正言顺的母亲,过身以后,她的牌位是要放在陆绰身边的,到底长辈,长亭是不能给她神采看的。可这十来年,只符氏一犯了长亭生母谢氏的忌讳,长亭便转脸便指了陈妪去下陆长宁的脸面——出身崇高的嫡长姐训导幼妹,不也应了长幼尊卑有序?
----------------------------------------木有穿越,木有重生,长亭是最正宗不过的本土女主,十二三的贵女娇纵一些也很普通对吧~女主和新书都需求渐渐生长~
马车“轱轳轱轳”向北边驶去,百雀背过身去“窸窸窣窣”将箱匣里的茶叶轻手重脚裹在一卷绛红绫布里,又系个结拢进袖里,行云流水地从小匣中取了一小盒蜂露来,烹了烫水,向下一冲,再撒花碎,内厢蓦地充满百花绵长悠静的香味。
长亭也先应了声是,想了想,便凑拢幔帐问道,“那我们不走官道了?绕道去弈城落脚?这十里八荒的,走山路怕是夜黑之前到不了。”
等这一茬的世家子一过身,各家宗祠里约莫又是一派扬眉吐气、你方唱罢我退场的繁华气象。
百雀半跪在地,边捂着嘴笑,边“唉”了一声。
符氏话里话外,嫌弃了陈妪,不也就是嫌弃了大长公主?
可惜,这告黑状告得把真宁大长公主一并绕出来了,陈妪是大长公主身边的白叟,跟着奉侍了几十年。先齐国公夫人谢氏过身时,长亭未满周岁,大长公主顾恤孙儿,将陈妪指了去以定乾坤。
陆绰自来宽纵长女,又向来不问内宅之事,笑一笑当作没闻声,被符氏抽抽搭搭地逼得狠了,抬头想一想,才道,“我记得小时长姐也乐意教管我,拿一寸宽的戒尺打我手心,打了还不准我哭...”再似笑非笑地望着符氏,“陈妪是母切身边的白叟,就算阿娇年纪小没轻重,陈妪也是懂进退的——她总不会拿戒尺经验阿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