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莫名笃定,倪举人将词交还给幕僚,就要往吊篮坐。
到了紧急关头,唐寅也不想途中生变。
这些日子流民们见到兵士如遇猛虎,避之唯恐不及。
武人崇拜忠义勇武之人,跑马地一战,唐寅的表示令人冷傲,旁人都说如果唐寅在朝为官必会是一名军功彪炳的儒将,之前副将当风格言风语听过便罢,亲眼一见,唐寅确切有让人敬佩之处。
乞丐的头发发黄干枯纠结成团,哪会像他用微微烧过铁棒细细绕卷,又涂上发油保持湿亮,更不会把袍子硬补上几块,拿小刀戳洞再割成网丝。
「照菽兄好久不见。」
兵士当唐寅是无事生非的刁民。
副将没想到唐寅的目力这么好,难堪地转头,将词交给身侧的文士,这事他做不了主,因而派人去叨教守备将军。
「是,这恰是唐贤弟的笔迹,唐贤弟人在哪,你们还不从速让开城门放人出去。」
细细吹干,唐寅高举过顶,任由狗鼻子、破嗓子将他扛到城门前。
「切慢,待我归去叨教大人再行决计。」
摸干脆放了一箭,唐寅三人不为所动,担架在在城门前二十步远放下,狗鼻子将词压在一块石头上。
几位父老都是各村镇上的耆老或保正,大多熟谙几个字,有点见地,深得邻里间的信赖,既然决定走上这一遭,不会等闲言退。
虽无功名在身,唐寅在江宁绝对是一号人物,他既挺身出面替流民请命,于情于理流民必定对他多所礼遇,不管如何也不会让他穿得如此脏秽。
唐寅内心一阵欷嘘,不管宿世此生他仿佛都避不开被人顶礼膜拜,不过这是人家的一份情意,香火能不能让人长不长生他不得而知,但或许恰是畴昔信徒虔诚的祈愿才让他有了此次重活的机遇。
「这如何能够,唐公子为我们出头,我们躲在前面算甚么意义,活到这把年纪死不死都无所谓,他们要杀便来杀。」
「真觉得我不晓得你们安甚么心,觉得安了一个乱民的罪名,外头的江宁百姓就能任人宰割吗?大楚朝才建立多久,恐怕他们连天子是谁都分不清,何来投敌叛国之说,欲加上罪何患无辞,想杀鸡儆猴找金狗去,拿自家人开刀,也不怕百姓离心。」
有备而来,狗鼻子拿出纸笔,破嗓子翻开装墨水的竹筒,唐寅当场挥毫,一首满江红跃然纸上。
宣州城外,唐寅躺在便宜担架上,小腿用夹板牢固着,身上青衫脏污破坏,散落的长发泛着油光,微微透出难闻气味,脚上套着草鞋,指缝藏垢,长年挂在腰际的白玉换成一只草编,栩栩如生色彩鲜绿的蚱蜢,唯有手上铁骨纸扇白亮如新,唐寅来回轻摇,保持着一贯的风流派头。
按理说文人相轻,他却大反其道对唐寅各式推许,唐寅的文采、展暴露的胆识深深佩服了他,听闻唐寅死去,他几日颗粒未进,为人间痛失一名英才而感慨。
想到说这些倒霉,改问:「你是如何逃出追杀?又怎会跑到宣州地界来?」
狗鼻子受够了唐寅说的咀嚼,忍不住出声制止抗议。
词到了副将手里,见是满江红,副将不由得往外看了一眼,即便已离得老远,唐寅仍精确感晓得目光,昂首迎上,点头回礼。
但见唐寅泰然任他察看,灰尘藏不住漂亮脱俗,褴褛尽是补丁,割成细线如织网的青衫,肮脏中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仙味、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