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云居……
玄悯收声,沉默看了他半晌,而后将那羊眼大的金主放在了那两只纸皮爪子上。
不是刘老太太又是谁。
玄悯闻言,将金珠切近烛火。
薛闲:“许氏?”
就听接二连三数声“咔嚓”碎响,本来看起来厚重得坚无可摧的石磨盘竟然回声裂成了数瓣。
他只见过那种平常的超度法儿,俗称打佛七――一群被请去的秃驴围坐成圈,脑门映照得屋子都亮堂了几分。他们轮番成两拨,日夜不休地对着棺材板念往生经,足足念上七天七夜。薛闲有回跟错了人,不谨慎进了某个正在办白事的人家,无法之下听着那群秃驴在耳旁一刻不断地嗡嗡了七天,念得他一个头两个大,恨不得直接吊死在棺材板上。
薛闲:“……”你大爷!
但是这金珠实在首要,捏在这秃驴手里,多少让他有些受制于人的感受,不得不勉强诚恳一点。
他忍了又忍,乌青着脸哼道:“这复书了没,能够把你这褴褛镇纸挪开了么?把我的珠子还我!”
他话还未说完,就见玄悯俄然一把撑住了桌面,眉头深锁,双眼微闭,仿佛是俄然有些不适。
他公然是要念佛的!
他缓缓捻动手里的香,让它一端被黄纸燃起的火烧透。
“你的东西?”玄悯安静道:“如何证明?”
玄悯淡淡道:“又长眼了?”
他伸手拿起那枚医铃,一边用手指摩挲着,一边道:“这是我家的医铃。”
丙寅年七月廿三
接着,有东西从裂开的石磨盘中间滚落在桌上。
远一些看,仍然是个没见过的玩意儿。
明显,秃驴就是这类被鸡啄过的。
江世宁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薛闲已经掀起了脑袋:“甚么?!你――”
镇纸有大半个巴掌大,是个窄瘦的方条,薛闲上暴露一颗脑袋,下暴露两条细腿,摆布两边只能勉强暴露两只爪子。
薛闲天然是跳不成楼的,他顶多也就是从玄悯的腰间翻下来,落在这雕花圆桌上。他刚在桌上翻了一圈,正筹算就势翻下地去,就被玄悯捏住,拎回到桌面上。
但是他真镇静着呢,忽闻声玄悯道:“嗯。既然不长眼,那便碎了吧。”
于此同时,刘老太太幽幽的声音再次响起:“老身如释重负,这就上路了,多谢。”
不过薛闲并没有如许说,他咬了咬舌尖,道:“便可瞥见内里有些曲折的纹样,你见过别家金珠能透光么?”
薛闲撑坐起来,扶着桌面摇着脑袋适应“石山压顶”的晕眩感。他晃了晃纸皮脑袋,而后冲玄悯伸出了两只手,语气很有些不客气:“我的珠子呢?快给我!”
薛闲扫视一圈,发觉这仿佛是一间卧房,床褥划一,灯火明黄,屋子里浮着一股浅淡的木叶香,以及淡得近乎难以发觉的药味。玄悯正站在一面雕花圆木桌前,桌上搁着不省人事的纸皮江世宁、从刘师爷家挖出来的石磨盘、一方薄薄的布包、一只盛了净水的铜盆,以及一套豆青瓷茶具,壶把上镂着三个字――归云居。
薛闲二话不说便往暗袋外头翻。
话音刚落,他便从桌面落到了椅子上,又从椅子落了地,变回了那副墨客样。
他的声音听起来非常温缓,比起先前,多了些说不清道不明的生机,不再暮气沉沉的了,就像是……俄然告结束某一桩苦衷般,轻松了些许。
玄悯又从布包里取出一根香,将这张写了刘老太太姓氏的黄纸折了三道,在烛火上扑灭,搁在了石磨盘上。薄薄一张黄纸,烧起来竟然出奇地慢,石磨盘大要很快出现了黑,像是沾裹上了一层纸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