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夫子初来乍到,又只是短期间课,便也不与她持续争论学风题目,点头谢过她的美意提示。
“谁是要被杀了儆猴的鸡?谁仿佛后院起火?嗯?算了,你别说话了,放心死去吧。晚些我会到镇上替你打块石碑,刻上‘我的火伴纪君正死于话多’,以警示先人。”
午后日阳透窗而入,院中有风催动枝叶,沙沙轻响混着陈夫子照本宣科之音,令人昏昏欲睡。
而戊班小纨绔们也已联手清场,将试图声援令子都的甲班学子全拦到回廊里。
沐青霜不经意地抬起眼,瞥见外头人群中的某个身影时杏眸快速一眯。
印从珂武将出身,听不得长篇大论,一见陈夫子这架式便赶快笑着打断。
“谁若不要脸脱手助拳,我们戊班但是格杀勿论的啊!”
陈夫子下不来台,恼羞成怒道:“嫌为师讲得不好是吧?觉着《八阵总述》古板无用是吧?天热了,坐着轻易犯困是吧?去最背面贴墙倒立着听!”
“陈夫子,我们是讲武堂,又不是平常书院。这里大多数人将来但是方法兵上火线的,若个个乖顺得像小羊,那才真要完犊子了。”
赫山讲武堂的仁智院内,年青的武门生员们正瞎混闹消遣着午间闲暇。
“我十岁那年曾出错落水,几乎溺亡,”沐青霜将双臂环在身前,冷冷酷淡望着高出本身大半头的令子都,“以是,这两年的负重泅渡演练我站在岸上滥竽充数,并非娇气躲懒,而是我不识水性。”
虽是疑问,陈夫子却总觉她只是随口客气,并非当真需求获得本身的首肯。
印从珂的提示虽有转移话题之心,却也非信口雌黄,戊班二十一只皮猴子里还真没一只省油的。
沐青霜心不足悸般敛了敛睫:“你是有预谋要将我推下去的,只是你没推测我不识水性,对么?”
“怎、如何会?我没……”
望着讲堂内伏案昏睡过半的恶劣生员们,陈夫子涨红了脸,又急又气地拿起惊堂木。
红衣少女前座的那名玉色武服少年更是吊儿郎当笑出了声。
笑闹间,院中已连续出来很多课休的邻班学子。
陈夫子怕出事,赶快出了仁智院去搬救兵。
就在少年捂着后脑勺瞎叫喊时,院中传来课休的撞钟声。
旬日前,赫山讲武堂主事官上报,有两名年长的经学夫子因暑热抱病没法讲课,请军府拨人前来代课一月,军府便将闲到快长蘑菇的陈夫子派来了。
“瞧这一手‘泰山压顶’,洁净利落、精准有力,典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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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青霜”这个名字让陈夫子愣了愣,他模糊记得,这里仿佛只要一个姓沐的生员。
“上兵伐谋,其下用师。弃本逐末,贤人不为。利物禁暴,随时禁衰,盖不得已。贤人用之,豪杰为将,夕惕干干,其形不偏;乐与身后,劳与身先……”
立夏时节,有白鸟翅逾长天,有夏蝉嘶伏叶间。
而丁班、戊班则有过半数人出高傲强门阀,来此多是为了凑人头、混日子,特别不喜文绉绉的经学科目,态度可想而知。
她父亲是利州都督沐武岱,兄长是利州军少帅沐青演,若这事被报至军府,她的父兄不杀过来将令子都剁成细肉蓉才怪。
跟着惊堂木怒响,昏睡中的家伙们纷繁昂首,睡眼惺忪、茫然四顾,在看到堂上陌生夫子隐怒的面庞后,又一个个不觉得意地撇着嘴趴了归去。
瞧这群魔乱舞的戊班,真是讲武堂经学夫子们的恶梦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