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自始至终冷静站着,最后付了统统医药费,把我搀扶到奔驰车里。他说身上现金不敷,问我要多少补偿,他会去ATM机上取给我。我还是伸直在后排,有恃无恐地把脚搁在坐位上,问他不能进保险吗?
更没想到,他还记得我的名字:崔善。
他懂了,自顾自地开车,驶过跨江的大桥,远方是矗立入云的金融区,某栋大厦外墙大屏幕打着圣诞白叟的图象。
彻夜,我却讨厌回家,那不过是个单身公寓,狭小的寝室配着卫生间,每月两千的房租。我持续不竭地谩骂那间屋子,每次都发誓下个月必须搬走,每次却仍要回到那张充满夜宵甜咀嚼的床上睡觉。
模糊约约,从这个背影,我看到了七岁那年的爸爸。
冬至后第二天,我被迫卖掉最后一个也是最敬爱的LV包,终究补足了拖欠的房租。
我报出这里的地点。
男人向我报歉,音色醇厚的浅显话,有电台DJ的感受。他把我扶到花坛边,那是辆玄色奔驰车,车尾有S600标记。
脚后跟被车轮碰到一点,涂点药水就没事了,可惜一只高跟鞋报销。至于我的脸,一道浅浅的印子,大夫说不会留下疤痕。
再也不敢出声,冷静看着残暴的江景,在车窗内喷上一团团热气。偶尔转头看他的侧脸,仿佛被雕镂过的夸姣的男人线条。
如果天下末日到临,只能带一种植物上诺亚方舟――马、老虎、孔雀、羊,你会挑选哪一种?
崔善垫着床单,平躺在水泥地上,面对阴沉的浓云,伸展四肢,像具无声的尸身,也像轻易满足的女人。抚摩脖子与胸口,变细的腰肢,几近没有脂肪的臀部。皮肤和神经末梢,欲望像毛茸茸的纤维滑过,好像或人手指……
崔善翻开iPhone手机的灌音服从,想起最长久的白天,与最冗长的黑夜之间,水杉树影覆盖的三层屋顶,远观而没法触摸。除了遛狗的老外,几近不见人影。夕阳即将逝去,带着她的影子在别墅台阶前匍匐。
看着别墅紧闭的大门,我像个要饭的,站在西北风里。夕照燃烧殆尽,刚想上去拍门,问问妈妈到底是如何死的。右手踌躇在半空,失魂落魄地后退,倒着走过铺满落叶的便道。
听到车门关上,然后是奔驰的发动机声。这不是我第一次乘坐这类车,倒是第一次横躺在后排。他开起来很温馨,感受转过好几个弯道,加快与刹车间的上坡下坡,偷偷展开眼睛,隔着天窗玻璃看到冬至夜空,另有郊区摩天楼的灯光,像在空中花圃看到的天下。
他的指节苗条有力,热热地透过外套,像枷锁锁紧我的肌肉、骨头另有血管。
半小时后,兜风结束,奔驰车停在我家小区外,街边深夜食堂的日餐还在运营。
客岁这光阴,我与某位长相漂亮的富二代共度,固然我不过是他十几个女友中的一个。
他说这四种植物,每一种都代表民气里最在乎的东西,但没说羊代表甚么。
穿上新鞋,我用心捋着头发,将发丝泼到他肩上,同时自我先容:崔善――崔智友的崔,金喜善的善。
在很多丝袜包裹的大腿、高跟鞋与皮靴之间,我落寞地坐在角落,端过酒保送来的鸡尾酒。贵公子们被年青女孩团团围住,而我像个过期的怨妇,独安闲冷宫台阶上,闲坐说玄宗。
他问我鞋子还合脚吗。
而我羞怯地问他的名字,男人并不答复,回身就要分开。而我拉着他的袖子,说要请他用饭,这里楼上有家不错的日餐,我是真的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