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师尊将遗言留于我，也就是将遗留下来的拜月教困难交给了我，我也没法推让。只是在颠末构造门时看似不经意地投下了一颗石子卡入槽穴，且拂袖角作了厚度尺寸的测量。
可叹不幸，拜月教主竟一厢甘心以为冲虚真人犹在人间，她所作所为只为再见故交一面，只为二十年分袂之期已满，承诺已尽，红粉之颜再盼君容。
迎着岚风，我将这片诗情画意打断：“教主是在看山？山色万千，实在也都一个模样，何必劳累您台端中原？”
这段情史我如何听都别扭，只好木着脸道：“二十年不入中原？”
没有理睬我的驳斥，她伶仃高崖，衣袂翻飞，腔调徐徊哀婉：“本座给你说个故事，你听了也别太当真。”
人间再无冲虚真人，江湖无人不知，拜月教主是真不知，还是自欺欺人呢？
我听得太阳穴跳动不休，推算年份，只怕是那段大家皆知的江湖旧事：“彼时的须弥宫少主，但是今后的须弥宫主优昙前辈？”
抑着心底悲怆，我圆她一念：“他白叟家说，提他之名，若教主念及旧情，也许中原可免除一劫。若教主不怀旧情，执意作难，自有他白叟家倾尽所能传授的不肖弟子，也就是贫道，来对于教主。师尊他白叟家既然将蜀山托付于我慕太微，我天然不敢有负师尊所托，孤负师尊厚望。即使九死，其犹未悔。”
“敢说你没诓过本座？”她纤眉拧起，风霜过往压在眼底，是一番历经沧桑的洞察神采，“中秋灯夜你便中了本座情蛊，你暗中将那蛊压在了经脉，是筹算用体内天人五衰以毒克毒，教那情蛊活不悠长。也的确，天人五衰乃传说中神佛也逃不掉的运气，是无解之剧毒，深切骨髓，吞噬韶华，暗藏十年之期，再让你遍尝痛苦的极致。你中毒已有十载，寿命将近，可剧毒有剧毒的好处，便是百毒不侵。以是你不畏那情蛊，前夕又生捉了一只本座摸索你的蛊。本座因你一派纯良，竟然频频叫你骗过。昨夜才蓦地觉悟，你乃将死之身。本日传你上神女峰，公然畏寒惧风。好笑竟还口口声声为天下百姓，真是同冲虚一脉相承，不知死活！”
被带出神女峰山颠，山风鼓荡，一览巫峡，拜月教主正了望远方。而远方雾霭沉沉，山峦层叠，难以穷尽。
“殊途同归……”她低喃，状若深思。
见我好久不言语，她回身过来逼问于我：“你说，冲虚为何还不来救你们？本座的帖子都下到了蜀山，他不会不知。莫非是不想见本座？”
“君子一诺，五岳为轻。”下认识我便辩驳。
“开口！”她暴怒，衣袂翩飞，“当初，本座受他欺诈，彼时年幼也认了。现在，他为何不来见本座，却教唆你来再诓本座，你觉得本座还会被骗？那番仁义品德，本座二十多年前就听他听腻了，何用你这将死之人再来干脆！与其心忧天下，乱来本座，不如忧心忧心你这身中天人五衰之毒的将死之身能撑多久！”
我不能同意，淡看崖风入山岚，天青水蓝，开口嗓音散入山风：“若当真爱过，更知岁暮所求，便是我在时，你也在，花开时，你也在。大音希声，大爱无言。”
若能将拜月教主就此渡化，也算是完成师尊遗言，更能将一场江湖灾害化解于无形。在我策划这件事的当口，身侧气压骤增，她欺近身来，脸上罩着薄怒。我暗自感喟，出师未捷，眼下只好运起内力抵挡，一面企图再挣扎一下：“故约还是，冲虚真民气念不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