食案中间,摆着一盘蛋羹和一壶酒。

她想着,屋别传来唱喏:

油灯腾跃。

她委曲:“对你而言,我也只配做个玩物吗?”

裴道珠席地而坐,盯着那盘蛋羹看了好久,摸了摸饿瘪的肚子,又望向食案四周。

裴礼之的巴掌落不下去了。

父亲膝下没有儿子,只要五个女儿,长姐早两年就出嫁了,二姐这些年一心求道长住道观,两个mm年纪尚小,谁也撑不起这个家……

“你滚蛋!”裴礼之恶狠狠地推开她,“生不出儿子的东西,要你何用!”

少女白净的脸颊上,立即呈现了五个鲜红指印。

裴道珠抿了抿唇瓣。

她紧紧抱着《女诫》,细白指尖无认识地收紧,血液凝集,涂着丹蔻的指尖泛出更深的红。

裴道珠敏捷收了眼泪,谨慎翼翼地接过金花茶。

他玩味:“你生得仙颜,可你的本钱如果仅仅是这份仙颜,那么,就只配做个高门玩物。”

她恭声:“裴娘子,这是郞主的金花茶,今后劳烦您照顾了。”

都说萧家九郎容止一绝雅量非常,可她本日看来,他清楚就是个睚眦必报刻薄刻薄仗势欺人的吝啬鬼!

裴道珠的脸颊红如滴血。

如画瓮盛粪……

红粉骷髅过眼云烟……

在萧府的时候,她令张才茂颜面尽失,张才茂的母亲熟谙姑母,姑母还收了他们的银钱,到嘴的鸭子飞走了,姑母必定恼羞成怒地向父亲告了她的状。

裴道珠才不要。

书房正对着花木碧绿的园林。

萧衡负手而立,看着她渐行渐远,那大红石榴交破裙被东风扬起,细腰上的碧青丝绦超脱轻扬,身材袅袅娜娜,如风中嫩柳。

阿娘和她坐在一侧,劈面坐着康姨娘和她的双胞女儿。

他扫视过恭敬的妻女,浮肿的眼睛里掠过不满和戾气。

萧衡目光下移。

裴礼之的巴掌顿在半空:“你说甚么?!”

建康城落起淅淅沥沥的春雨,乌衣巷曲径通幽,裴府的梨花飘零满地,被雨水浸湿,染上了一层浑浊。

他撩袍落座,饮尽一杯酒,目光落在裴道珠身上。

她推开他跑出了书房。

萧衡弯唇:“佛家有言:‘若装潢女人,如画瓮盛粪,但观诸外相,谁知里不净’。女人不过红粉骷髅过眼云烟,以是对我而言,裴娘子,连玩物都不是。”

她恭声:“父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张才茂——”

顾娴泣不成声:“夫君,阿难年纪还小她懂甚么——”

裴道珠还没来得及辩白,裴礼之已经一个耳光扇了过来!

许是面子上挂不住,他俄然回身,发狠般一脚踹到顾娴的肚子上:“没用的东西,都是你不好好管束你女儿!这么多年也没给我生个儿子,若我膝下有个儿子,定然比她们都要听话懂事,也能振一振我裴家家风!”

心中却道,不过是回本身家罢了,每天却还要叫人唱官衔,还逼着她们行大礼,父亲也不嫌丢人。

被萧老夫人聘请,这但是可贵的殊荣!

裴道珠赶紧跟世人一起行大礼。

他这女儿百无一用,唯有这张脸相称出彩,如果能吸引到哪个高门郎君,光是聘礼,说不定就能弥补他欠下的那些赌债,岂不是血赚?

她不过是想与他重修旧好,他便是不肯,又何至于如此热诚她?

“你也住嘴!”

圆脸侍女又笑吟吟道:“花宴已经散场,其他女郎都乘车回家了。晓得裴娘子没有马车接送,可要派车送您一程?”

裴道珠的神采,一点点变得丢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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