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毕,携了宝玉入室.但闻一缕暗香,竟不知其所焚何物。
又有一副春联,大书云:
寄言众后代,何必觅闲愁.
因而众奶母伏侍宝玉卧好,款款散了,只留袭人,媚人,晴雯,麝月四个丫环为伴。
势败休云贵,家亡莫论亲.
警幻嘲笑道:“贵省女子固多,不过择其紧急者录之.下边二厨则又次之.余者庸常之辈,则无册可录矣。”
[分骨肉]一帆风雨路三千,把骨肉故里齐来抛闪.恐哭损残年,告爹娘,休把儿牵挂.自古穷通皆有定,聚散岂无缘?从今分两地,各自保安然.奴去也,莫连累.
但见珠帘绣幕,画栋雕檐,说不尽那光摇朱户金铺地,雪照琼窗玉作宫.更见仙花芬芳,异草芳香,真好个地点。
[乐中悲]襁褓中,父母叹双亡.纵居那绮罗丛,谁知娇养?幸生来,英豪阔大宽宏量,从未将后代私交略萦心上.好一似,霁月光风耀玉堂.厮配得才貌仙郎,博得个地久天长,准折得幼年时盘曲形状.终久是云散高唐,水涸湘江.这是尘寰中消长数该当,何必枉哀痛!
不想现在俄然来了一个薛宝钗,年事虽大未几,然风致端方,面貌丰美,人多谓黛玉所不及.
才自夺目志自高,生于季世运偏消.
那仙姑笑道:“吾居离恨天之上,灌愁海当中,乃放春山遣香洞太虚幻景警幻仙姑是也:司人间之风情月债,掌尘凡之女怨男痴.因迩来风骚冤孽,缠绵于此处,是之前来访察机遇,布散相思.今忽与尔相逢,亦非偶尔.此离吾境不远,别无他物,独一自采仙茗一盏,亲酿美酒一瓮,素练魔舞歌姬数人,新填《红楼梦》仙曲十二支,试随吾一游否?“
那宝玉刚合上眼,便惚惚的睡去,犹似秦氏在前,遂悠悠荡荡,随了秦氏,至一地点。
欲洁何曾洁,云空一定空.
前面又画着高楼大厦,有一美人吊颈自缢.其判云:
却说秦氏正在房外叮嘱小丫头们好生看着猫儿狗儿打斗,忽听宝玉在梦中唤他的奶名,因迷惑道:“我的奶名这里从没人晓得的,他如何晓得,在梦里叫出来?“恰是:
额鹅黄.出没花间兮,宜嗔宜喜,盘桓池上兮,若飞若扬.
金闺花柳质,一载赴黄粱.
舞女们承诺了,便小扣檀板,款按银筝,听他歌道是:
堪羡优伶有福,谁知公子无缘.
繁华又何为,襁褓之间父母违.
此中因与黛玉同随贾母一处坐卧,故略比别个姊妹熟惯些.
及看了这两句,即使室宇精彩,铺陈富丽,亦断断不肯在这里了,忙说:“快出去!快出去!“
警幻道:“即贵省中十二冠首女子之册,故为`正册。”
又听警幻笑道:“你们快出来驱逐高朋!“
警幻道:“此即迷津也.深有万丈,遥亘千里,中无舟楫可通,只要一个木筏,乃木居士掌舵,灰酒保撑篙,不受金银之谢,但遇有缘者渡之.尔今偶游至此,设如出错此中,则深负我畴前谆谆鉴戒之语矣。”
情天情海幻情身,情既相逢必主滢.
二十年来辨是非,榴花开处照宫闱.
勘破三春光不长,缁衣顿改昔年妆.
后有几行笔迹,写的是:
春梦随云散,飞花逐水流,
凡鸟偏从季世来,都知倾慕此生才.
贾蓉之妻秦氏便忙笑回道:“我们这里有给宝叔清算下的屋子,老祖宗放心,尽管交与我就是了。”
展眼吊斜晖,湘江水逝楚云飞.
说着亲身展开了西子浣过的纱衾,移了红娘抱过的鸳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