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续数日,太子或在东宫崇德正殿,或在政事堂,由几位大臣从旁辅政,折子一来,他捧着看,每一份折子都亲阅一遍,剩下的事,却都交给了辅政大臣来措置。
十七仓猝伸手接住,低头一看:自个儿接到手里头的,竟然是一枚雕镂龙首图腾的木符!身为隐卫密探的他,只看了一眼,神采就变了,捧了个烫手山芋似的,两手颤栗,压着声儿磕巴道:“这这这……这是豢龙令?!”
“你有见过贼来当官的么?”羿天眸子里流波一漾,似笑非笑,“不,他不是去当官的!他是去衙门里头当贼的!”
“殿下!”
嗖的一下,人影从身边掠过,擦碰到书吏的胳膊,捧在手里、小山普通高的折子哗啦啦掉了下来,满地散落,书吏仓猝蹲下去捡,嘴里嘟囔着:“急甚么急?还怕把人给弄丢了?殿下每日来政事堂也就是过个场子,还不是几位辅政大臣整天劳心劳力地筹划政务么!殿下来了也只不过捧着折子发楞罢了!”
“殿下方才折返东宫了。”书吏从手捧的高高折子前面,用力伸长脖子、暴露脸来冲十七公公回话。
豢龙逆贼来当官?拳脚工夫倒是使得,这官帽儿可不是随便戴的,一个不留意,没准儿就穿帮!
折返东宫后,太子就在正殿让人服侍笔墨,将本日所见的那份折子,提笔誊写下来。
一脚迈进正殿,十七疾步走上前,跪见太子后,既不平身,也不作声,就这么低头跪着。
十七猴也似的一起惊蹿,以极快的速率赶回东宫,急惊风般冲到太子面前,大着舌头磕巴:“他他他他……当官?!”
殿下几近是贴着他的耳朵轻悄悄地出声,气味拂在耳畔,带着一股子勾人的奇香,十七几乎惊掉了魂儿:“这这这……”这是要让东宫贴身内侍走后门去私通逆贼?!
午后,政事堂内里,一名书吏手中捧来垒成小山般的沓沓折子,仓促穿行走廊时,劈面撞见十七公公,被他挡住来路,焦心扣问殿下安在。
“归去转告你家少主,叶某晓得接下来该如何做了。此番援手之恩,豢龙义士自当铭记五内,今后有效得着豢龙军的处所,叶某与兄弟们义不容辞!”
十七在门外傻了半晌:殿下想让这个“四当家的”去做甚么?
“快去快回!”
“太子殿下呢?”
“好眼力!”羿天点头而笑,乌黑的眸子里泛出促狭光芒,“十七,还傻愣着做甚么?还不从速换衣裳,溜出宫去。”
“刑部员外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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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统统人都没有发觉到,太子正在默不出声地察看、熟谙政事堂的办事流程,暗自留意大臣们是如何措置政务的,乃至,本日他还将一份折子上所奏之事,一字不漏地默记下来。
“归去了?”自个儿才出去一下下,返来就不见了“小祖宗”,十七慌了神,仓猝赶回东宫去。
即便是回到宫中,以后的几日,十七也是日日提心吊胆,神情恍忽,内心头老揣摩着这件事儿,终究有一天,他忍不住的、又一次偷偷溜出宫去,瞒着殿下,单独去了一趟刑部。
声如蚊鸣,敢情是怕被人闻声,书吏发完牢骚心虚地昂首四顾,政事堂外,偶尔有朝服大臣走动,他手忙脚乱地捡拾折子,闻听大人叫喊,仓猝抱起那堆折子,回声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