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到手心一痒,“锵啷”一声,竟将知名氏腰侧佩剑拔出,抢在手中,剑刃抖颤着凛冽寒芒,指向了影子,他咬牙切齿恨恨道:“为了她,叛变我,你真该死!”
“万俟先生?!”李炽一见那儒雅文士打扮、面庞清奇的中年男人,态度一转,寂然起敬,半点也不敢怠慢,拱手见礼道:“炽儿惶恐,未能保全万籁村,还惊扰到先生您亲身到此……”
他不由涩声喃喃:“先生这便要去了?”
“那件事,除了鹏翼,别人实难办到!”万俟鹏翼也伸手,拍拍李炽颤抖的双手,淡雅而萧洒地一笑:“生,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成得兼,吾愿舍生而取义也!”
“既是先生开口,炽儿服从便是。”李炽当即点头,满口承诺了。
就因为阿谁蛇蝎妖妇,他竟遭到影子的叛变,处心积虑埋没多年的真脸孔,遭人戳穿,万籁村不保……
影子嘴皮子一颤抖,想说甚么,终究却说不出口,将两眼一闭,淌满泪水的蕉萃面庞上,奇特地泛出一丝笑意,似自嘲又似感慨,此中竟还稠浊着痴恋与不悔。
李炽回眸看了贴身侍从一眼,心说:睿智儒雅的万俟先生是为报恩,石中徕也曾为报恩助我一臂之力,而眼下,这两小我都离我而去了,只剩下知名氏……
慷慨赴死易,安闲就义难。
母妃啊母妃,多亏了你生前积的善缘,炽儿受益匪浅!
当初,知名氏也是蒙元妃娘娘所托来到他身边,孤傲自恃的冷血刺客,自此昂首于他,甘心效命,存亡不弃!
人已走远,笑声仍远远传来,谛听,竟是吟咏雅调:“与君一别,此生不复见,腐败雨落,坟头酒一杯……”
“我来见你――”袍服儒雅的万俟先生,以文人之态作揖回礼,出口的语声淡雅如一泓清泉,带着无穷的聪明,灌溉在李炽内心时,却俄然炽热起来:“见你最后一面!”
“那么,就此别过!”见了要见的人,说了要说的话,心中再无拘束,万俟鹏翼一揖到底,拂袖笑去。
万俟先生点头,似是早已看淡了存亡,惟愿了结最后一桩苦衷:“多谢公子给万俟家属还恩的机遇,此去,万俟鹏翼必不负公子所托!”
越说越是火大,李炽怒睁了双眼,眼底充血、血丝根根闪现,心中委实恨极了阿谁女人,这一番话,似是在骂影子,又似是在骂当初傻傻被她迷住的本身!
快意宫阿谁蛇蝎妖妇――蓥娘!
“你,站起来!”折回几步,一把拽起低头跪着的影子,李炽叹了口气道:“万俟先生为你讨情,此番便饶你不死,从今今后不得再入长安,断了你的非分之想,此生再不要去见她!倘若你还想溜跑、想告密她本公子的意向,我便砍下你的双腿!”想了想,又道:“再烹了她的女儿!”
李炽闭了闭眼,再展开时,眼中佩服之意更加浓烈,热泪盈眶道:“先生来与我告别,我手中却无美酒,憾不能为先生洒酒送行!”
影子闭紧双眼,挺直了脖子,一副无怨无悔的模样,激得李炽猝起杀心,挥剑照着他的脖子就砍。
心口念及阿谁女人的名字,李炽眼底的恨如同排山倒海,绵绵无穷尽!
若不是李炽的生母元妃娘娘,万俟家属当年就要落得个连累九族的大罪,惨遭灭族!元妃娘娘对万俟一家可说是恩重如山,万俟鹏翼重情重义,既为报恩,为公子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万俟鹏翼只比公子大六岁,公子在他面前却谦虚自称“炽儿”,足可见对此人的敬佩之心,这也难怪,万俟家的鹏翼,可谓智谋无双,“丁小郎”误打误撞坏了公子通盘大计以后,唯独此人勇于挺身而出,清算残局,且放言豪壮:公子布下的棋局还未见胜负,鹏翼愿助公子另辟门路,寻得柳暗花明处,持续走下去,直待一朝得胜!――知名氏常常回想起这奋发民气的话语,血液就开端沸腾,亦是眼含热泪道:“多亏了万俟先生……亏了他还念着元妃娘娘生前赐与万俟家的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