噶岱在达春眼媒介辞狂放,此时沉着过后,心机反而有了些分歧。见博敦问话,他道:“金雀楼的掌管金不凡乃是扬州人,此人与我府中主子有亲,本日刚好上门拜访,给我存候时,金不凡曾道端贝勒在扬州素有‘点财手’之名。我问何为‘点财手’,金不凡答,即为‘点石成金’之意。据闻端贝勒在扬州曾持续采办三十多家即将式微的商店,半年以后,这些商店都起死复生,在扬州同业中买卖最好且名声最好,百姓时有奖饰。又半年后,端贝勒将其组建为一体,称百货商店。商店同一补葺,立一为总铺,其他为分铺,形制皆为两层小楼,,一楼发卖百姓所需的平常货色,二楼则设茶间,包厢,专卖自广州发卖过来的外洋商货,内里又有端贝勒名下工坊自产的各种精彩罕见物品,不过两年,这百货商店就开遍江南。又一年后,端贝勒行文湖广富商,将人聘请到扬州,没多久,就传出湖广杭、成、宋、孙、赵、五大商家将名下商店尽入端贝勒所组建的百货商店,建立商盟,以此调换分红。自此五大商家买卖蒸蒸日上,而不肯入此中的钱、王两家,传闻在湖广已垂垂消声灭迹了。”
屋中顿时一片沉寂。
“这,这……”一名郎中缩着脖子擦了擦汗,“那但是雍亲王府的大阿哥,万岁宠嬖的皇孙。”的确只是个贝勒,可这贝勒是宗室贝勒还是皇室贝勒,那不同,可不是普通大。
而这些日子苏景教她们的,却大有分歧。每一天都不一样,每一天都很成心机!让她们头一次感觉,这日子过得甚有滋味,而不是每日一睁眼,读书学端方时都在担忧今后会被许配个甚么样的人家,年事渐长,恐忧渐增。
说着话,小炉子上的红泥沙壶壶嘴中已在咕咕冒出热气。侍立在旁的婢女将沙壶拿下,静置半晌,待水初沸时的蒸腾之气散尽,将水倒入事前早已放下茶叶的绘青栀绿瓷茶壶中,一股漂渺平淡的茶香顿时突入统统人鼻尖。隆冬时节置身这茶香中,令人如同坐在山泉击崖的水潭边上。水声潺潺,水汽漫漫。
但眼下这些人不约而同有了与达春一样的危急感,他们感觉,送出去那些账册,不但是看,更是要‘查’!
能赤手空拳将名下财产做到如此境地,逼的五个老牌从商家属不得不平服投效,剩下不肯投效便灭亡的端贝勒,毫不会是一个他们之前所觉得的蠢货!
“茶有性,水有灵。”苏景将一个镂花团纹银壶放在哈宜呼两人面前,指着银壶道:“内里盛的,是玉泉山川。每日凌晨,宫中内监采玉泉泉心死水,灌入松木桶内,送往宫中供汗玛法泡茶。但玉泉号称天下第一泉,却不是何茶皆可泡。玉泉水质清冽,宜配岩茶,方得水寒石峭真味。”
博敦沉吟半晌,问,“八爷可有话?”
这些人魂不守舍,那里另有胃口,纷繁告别。待其他人都自后门走了,博敦在肩舆里转了一圈,又命人绕返来,直奔书房,找到并未去用晚餐,而是一向等在那儿的噶岱。
噶岱却显得很安静,“此事倒也难怪。自一废太子,朝臣归心八爷后,万岁对八爷的宠嬖便大不如前,现在虽再让八爷入朝堂理事,一定没有借八爷辖制太子的意义。端贝勒回京后万岁便厚加恩裳,宠眷不竭,面对端贝勒的锋芒,又是叔侄,八爷天然不便插手,以免落得个凌辱小辈,对万岁旨意有愤懑之心的名声。”在博敦面前,噶岱也没有那么多心机,有话都直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