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慕华是个极好面子之人。古有武王曹操,疾叩潼关而遭伏,这才割须弃袍,逃出世天,却终不免见笑于人。本日,这事竟然临到了他头上,被一个断臂女子打得如此不堪,心中又气又恼。
白慕华怕这女子再说甚么胡话,便未几言,只朗声道:“溪儿,好生照看谷儿,莫要被人牵了重视走。”“走”字一音方出口,便已跟着长剑出去。白慕华出剑带风,一招“镜中抚髯”直刺女子咽喉,女子也不甚错愕,娇柔身躯似有万般聪明,悄步轻挪,竟得以欺身躲过。
顿时,一条玉臂,一道白袖,随即回声飞出廊外,世人惊煞,心中暗想:“老爷即使偶然发怒,可何时见他脱手如此狠辣?更何况对方还只是一个黄毛丫环。”待世人惊魂略定,却见那丫环非常古怪,既已丧臂,却忍痛默不出声,仿佛方才削去的不是胳膊,倒只是一缕青丝。
廊外,白慕华轻咳一声,待得他将手指缓缓从女子眼中抽了出来,女子身子吱呀一摇,像面白旗普通,悄声倒地,但见她神采煞白,眼孔留了两个深坑,眼球已被白慕华挖了去,可即使如此,女子身上还是没有流下一滴血。
白慕华心中天然也明白这事理,心中烦躁,一招“逾神宵”,由下而上,斜刺而上,女子轻笑一跃,道:“好剑法,再来,再来。”白慕华见女子左脚未站立脚根,举剑再刺其右下路,觉得其右路失守,必会人仰马翻。
郑岚见白慕华在女子掌风中疲于应对,好几次都几乎中招,急道:“老爷,可攻她左路。”当时,女子左臂被砍,了无抵挡之力,只要白慕华急攻左上路,女子以得以右臂来抵,他必会占尽上风,这一节白慕华心中自是一清二楚。现下,白慕华显是落了下风,挥剑更是越来越乱,情急之下,心中早就萌发强攻女子左路的设法,只是碍于脸面才迟迟没有脱手。不料此番这郑岚挑明着说了一句“可攻她左路”,如此一来,反倒是让他完整撤销了这动机。
白慕华手上那剑恰是白守溪的佩剑,长剑上却涓滴不沾血,朗声道:“妖孽,你是如何进得白家的?”
瑾儿先是神情萧索,嘴巴一扁,哭得梨花带雨,哀道:“老爷,瑾儿尚幼,不明何错之有,又以何故重伤于我?”再是嘻嘻一笑,声音挑逗,荡言道:“白慕华,你这奸刁孺子,欺师灭祖,本日遇了我这索命女鬼,便是你的福分,虽须下得十八重天国,却也能令你死前再赴销魂殿,同我一起魂飞九天以外。”
鲁勇疼得“咿咿呀呀”一通乱叫,想到本身败在一个女流之辈手上,心有不甘,道:“老爷,此人定然不是瑾儿,是有人假扮瑾儿的。”胡来往在一旁惊道:“老鲁啊,这一次倒是你的不是了。方才我动嘴舌,也不过被人封了哑穴,现在你脱手脚,倒是真要头破血流吶。”说到此处,胡来往想到方才那糟老头子所言“克日白家犯冲,将有血光之灾”的言辞,倒也不是满口扯谈了。
几招过后,两道人影,一前一后,双双跃入廊外雨中。但见二人踏地成花,剑光扑朔。白慕华攻了几招,才觉这女子非同普通。白慕华每使出一剑招,她都能应以诡异身法,化险为夷。他暗惊这女子虽失了一条臂膀,却下盘妥当,以退为进,好似涓滴不受影响。
只要鲁勇一人,纵步向前。他向来霸道,自从进了白家大院,才稍有收敛。白夫人中意女娃,何如膝下两子,一个病秧子,一个书白痴,幸亏黎世庐的两个丫环聪明聪明,讨人欢乐,她自是宠嬖得紧。常日里鲁勇也对这丫环低声下气,好生待着,心中有怨,现在出了事端,便怒道:“他奶奶的,你这女丫头,九寸想十寸,得寸进尺,定是常日里夫人待你太好了,连本身叫甚么都给忘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