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本来好生走着,却仿佛都晓得这来人的短长,见了黑马少年,都纷繁欺身避开。偌大的马道当中,独一一鹅黄色衣服的人自顾自走到,竟是岿然不动,非常刺眼。
原是有人在危急时候,放了道气墙在“黑的卢”身前,气墙绵软有质,用了一股巧劲化去了马儿的冲力。这一人一马,只晓得方才是撞在了一条大花棉被上了。刚才“黑的卢”嘶鸣哀嚎,倒也不是疼痛,只是受了惊吓。如果浅显马,现在只怕是惊骇失措,脱缰乱窜了。
他又瞧了一脸吃惊的白守溪一眼,指了指无云的空明天气,摇点头,诌道:“就要下雨了。”
黑脸黄须之人名为鲁勇,脾气火爆,听到白叟家一番阴阳怪气说着,抢先道:“奶奶的,你这老头子如何这么无礼,我们家老爷好声好气相劝,给足了你面子,你满口扯谈不说,还要咒我们黎世庐,是有甚么用心?”
白家世代为医,祖辈皆医术高超,从江湖郎中到小小医官,直到白慕华的“爷爷辈”,远智公医术登峰造极,三根银针,治好了天子的恶疾,成为红极一时的大太医,官阶正六品。天恩浩大,珠宝福禄,享用不尽。
白慕华神采放晴,再向鹅黄色衣服的白叟家深作了一揖,说道:“白叟家,可有大碍没有,犬子鲁莽,是白或人管束无方,常日被娇纵宠嬖惯了。白叟家如不嫌弃,可到舍间一聚,粗茶淡饭,三杯两盏,也算白或人向白叟家请罪了。”
白慕华脸上无异色,但恰好又是科学之人,心中暗忖:“这白叟家技艺不凡,倒是看不出何门何派,只怕是来者不善,莫不是为了二十年前那件事这才寻上门来……”返来路上,世人瞥见老爷白慕华少言寡语,都不敢多嘴,怎料本来大好表情,倒是被一个糟老头子冲去了大半。
白叟家口中哼了一声,昂首望了一眼白慕华,没好气地说:“现在江湖后辈大家如此,我若一个个经验,非要累死不成。倒是你这些个仆人,武杂役技艺都在劣等,家中上有老,下有小。尚不管你是甚么‘黑或人’、‘白或人’,我看你印堂悬针,脸布黑云。克日必有大祸染身,若不是恶鬼索命,那便是劲敌临门,倒不如趁早让他们散了,打发他们走了就好,免得他日和陪你这‘黎世庐’一起送命。”
另一个黑脸黄须的大汉哈哈一笑,接了一句:“我们日夜赶路,从兖州到洪州,不晓得累坏了多少马儿。也就只要少主的‘黑的卢’聪明得紧,累了就兀自停下蹄儿来,谁来摈除它都不听,不过只要稍息半晌,这牲口又奔驰追了上来。老爷也勿须多怪,少爷脾气内敛,向来慎重得紧,只怕是这牲口实在过于霸道,少爷没法好生把握了。”
白慕华瞧了一眼古怪天气,想到方才那老头子的话,神采一不由黑,说道:“溪儿,你畴昔看看那‘病秧子’身材如何了。”
白慕华虽已年过中年,三尺青须,却一身紫衣,派头不凡,方才腾空劈出一掌,不晓得手何时已收回袖中,两手别在身后,先是面色一冷,道:“守溪,你如何回事,爹爹和你说了多少次了,男儿当办事沉着,行事刚正。近郊处,我便让你慢下步来,到了城路上却还不收敛。你若不听,一向莽鲁莽撞下去,终会酿下大祸。”
姆妈本来心中藏事,说话倒霉索,又看老爷本日说话一字一句,一半戏谑,一半慎重,倒是不敢再发作声响。白守溪等爹爹话音落下,肯定没有后文,这才插嘴问道:“姆妈,这天色渐暗,你可晓得娘亲何时方能从佛堂返来。”姆妈支支吾吾,倒是如何也说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