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相互报了家门。
“师兄与我同路。”我道。
天工院占第四层山一半，飞剑、宝兵、宝甲、宝镜、葫芦、度量衡……大至舰艇、中至傀儡、小至纳戒，诸般宝贝，各有作坊，傍长街列肆，没有一个活人坊主在场，都是傀儡在看管。也只要我一个活人看客在浏览。
“你传闻过轮扁斫轮的故事吗？”
“实在修真者既不肯取人道命，也不乐卷入尘凡骚动。害中取小，不得已耳。”
“驱邪院原剑空。”
“传道也是近似的事情，术能够传而道不成传，嚼饭喂人无助于别人证道。宗门的文籍，师友之间的授受，不过量予人开导。之以是宗门人才辈出，那是把持了天下英才，赐与外人的错觉罢了――以是我从不指导你甚么大道，赐与你的只要能够掌控的术。”
一个活人金丹提着五光十色的琉璃器皿来临到集市，光芒是琉璃器皿里的水母射出。他身后跟着一个红色的葫芦道兵，来人向我打了个号召，
“我想讨一张水母的画皮，特地来找陈独一。”
“好占便宜而不肯着力，真是朽木不成雕！我不幸你身中阴魔，一大半神通不能用，却要跑进妖怪堆里，想起畴昔拟过一个炼方。我本身那里有闲空炼这玩具。去天工院时你见制画皮的陈独一，炼完甲再出山。”
通事殿是门人申领职事与调派之处，名利地点，天然炙手可热――门人在山中学艺时，昆仑承担统统用度，可晋升内门弟子后却要自谋财贿，在山中居留，享用各种人间所无的便当，也要交纳昂扬房钱。求大道是无形的玄学，既谈不上花消也谈不上没有花消，但炼丹炼器炼剑这些无形之物，却都要灵脉药田。以习琴作比方，练到妙不成言是依凭难以预算的资质、勤恳和师授，但一口弹奏的好琴却要用真金白银购买。
“琳儿带本来去了悬圃，这是我录的副本，添了些增订。”
“自从各国期间闭幕，世家式微，中土的贵族已经式微，仅存公孙、姬、傅、宇文这寥寥几家――公孙是古齐国以后、姬是古鲁国以后、傅是古晋国以后、宇文是古中山国以后――猴系与狐系与人混居悠长，血缘也不再首要。但其他五系妖还是贵族之世，仰仗血缘把持功法与权力，贵者即能者，能者即贵者。你要和西荒群妖打交道，此本谱牒务必烂熟，才不致有疏失。”
我师尊药师向来脾气古怪，固然同业，却反面我搭话。我也不敢冒昧师尊。两人都是一言不发，闷闷走到第六层山。第六层山是直辖于掌门的通事殿，可比掌门方丈室热烈百倍。十几个金丹门人进收支出，很有几个是我征云梦时熟谙的内门弟子，便停下来闲叙了一会儿。他们对在场的药师真人恍然未觉，师尊的投影只在我的神识中映现，不肯定见他们，他们也毫不能见到。
麒麟一系中有麟圣和他的兄弟金麒麟，还附收了西荒的牛王玄都与象王卢烂柯，颜缘的蝇头小楷将小象卢难敌的名字补在象王以后。
我点首。
那册文籍的封面是古鼎礼器上的贪吃兽纹，上书“山海洪荒经”五枚金石笔墨，此书是当年琳公主从龙虎山慎重其事地取回。
“药王院许钦若。”
沉默了半日，药师真人俄然问。
掌门道。
我头一次翻开册页浏览，却不是我设想的妖族无上功法，而是配了精彩丹青的族谱：胪列了成百上千妖中部族的谱系、姻亲、师承，不止西荒，五大洲有头脸的妖怪鲜明俱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