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熏哀思地望着方春旎,透出几分绝望。若儿时玩伴还能回到当初,若民气还能澄彻如此时月光,她又何必操心机去查弄一番。最难测度是民气,只是当你发明现在幕后的黑手是儿时最密切的玩伴,心头总会一种难言的莫名酸涩。
“从甚么时候起,姐姐开端同流熏隔心隔肚了?”流熏的眸光凌厉直逼。
那一刹,流熏俄然明白。两人远隔的间隔,就彷如这水中月与天涯月的间隔。看似近在天涯,却隔了六合。
方春旎慌得点头不语,垂下视线。当时,仿佛二人对峙在岸边两旁,隔水互望,垂垂的,越来越恍惚。
“急得我们偷偷去取哥哥这本纳兰词去翻看,恰是爹爹来书房。我一慌,就将书顺手夹去了哥哥案头的那摞书册中,可爹爹却恰好是来取这些书抽查哥哥窗课的。”
流熏只笑了望她,悠悠道,“那流熏倒是要就教姐姐了。小五耍弄的那只猕猴,听闻是峨眉山而来,并且,那不是只浅显的猕猴,是峨眉金顶的‘不老金丝猕猴王’”
流熏眸光里立时透出惊奇,方春旎悠然得意地戏着水,慨叹一声,“若非伤了人,闹出些动静,母舅如此老谋深算之人如何那么轻易被个孩童的障眼法蒙混过关?”口中却坚信道,“只如果能救他,粉身碎骨我都在所不吝的。”
流熏凝睇着她的眸光,透出几分绝望,旎姐姐清楚在扯谎,清楚在拿她当作傻子般坦白,不知是旎姐姐自视颇高,还是低估了她的才干。但流熏唇边仍挂着慧黠的浅笑,就那么盈盈地笑望她,不置可否,似在说,“是真是假,姐姐心知肚明。”
流熏点头,“流熏过分痴傻,底子没有思疑到姐姐,只不过是感觉那猴子诡异。谁想遣人去一查那猴子的来源,竟然无人能说清。还是向阛阓一个耍猴多年的老者去刺探,才知这猴子的来源高深。峨眉猕猴年年伤人,如有过客不去招惹这些猢狲,都要被这些猢狲恶劣抢去衣物,稍有抵挡就被推下山崖丧命。更何况这猴王被如此的戏弄,定然不肯轻饶小五。小五还是个孩子。”
方春旎咬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那夜,他们去给俊表兄投毒,想借机毒死俊表兄,春旎就笃放心机,定不饶他们。庆父不死,鲁难未已。”
“为了笑儿彻夜来梨雪馆的事儿?”方春旎淡然,“不过是珏表兄不想让你得知,成心让我瞒了你。本是宫里为太子医治痼疾调方剂的事儿,你若晓得反不如不知……”
流熏缓缓转头,惊奇地望着她,惊诧之余问:“姐姐莫不是晓得甚么?”
她打量方春旎,眸光里尽是痛心,旎姐姐弄来这只猴子借刀杀人伤了小五,嫁祸沈孤桐,又给了封氏重重当头一棒,这行动敏捷令她叹为观止。一一都在她眼皮下干到手脚敏捷不露陈迹,日日还同她谈笑相欢,却涓滴没有让她晓得。
春旎避开她的目光道,“熏儿,莫去深思复仇了,有些事儿,远不是你我想像的那样。不若……”
“十岁那年,表兄从阛阓里得来这本《饮水词》我们偷偷传看如获珍宝,吟诵罢满嘴余香,还要偷偷将松花小笺抄的这册词集东掖西藏。”
方春旎身子一抖,几乎坠落树干,她一把抓紧树枝,错愕中定定神,敛住笑,眸光却倏然锋利,平静地望着她问,“你,去查我?”
“是旎姐姐急中生智,用心碰倒了一旁的书架,书册砸去案上,乱作一团,才将那本纳兰词讳饰畴昔,不然,真不知哥哥又要被爹爹如何惩罚呢?”流熏也记起旧事,不无感慨,“可惜那书册从架子上砸下来,打伤了姐姐的额头,至今还留了一块疤。”流熏不由看她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