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别？师兄要去那里？”谢展颜透出几分失落。
谢展颜在丫环们的簇拥下奔来，白净的脸颀长的眼满脸忧色，杏红纱衫，乳红色满绣胡蝶的纱裙，脖颈上挂着金项圈垂个小金锁，哗楞楞作响，声音清越。
沈孤桐踉跄的被谢展颜拖去封氏面前，望着一对儿璧人肃立在床前，封氏起家慵懒的拢一把鬓发微微一笑道：“颜儿，不要调皮，出去玩，我同你师兄叮嘱几句。”
跪了不知多少时候，沈孤桐双膝发软，挪挪姿式，仿佛一双腿麻痹得再也不属于他。他额头排泄密汗，目睹日头厝西，朝霞通红的洒在他脸颊上，烤得有些焦烫。
谢展颜这才松泛一口气道，“本来是要同爹爹一样住在宫里呀。娘舅真是，甚么差事不能保举，恰好让师兄如此辛苦。升官了又如何？再大还能大得过爹爹去？”
金嬷嬷立在帘子旁哼了一声，嘀咕道：“哥儿的心大，那可也一定呢。”
沈孤桐一边笑容应酬来往道贺的亲朋同僚，一面更加谨慎的敛住满心对劲和狂喜，毕恭毕敬的向谢阁老及女眷们告别。
“明儿要去军机当值，今后不能日日在师父师娘面前尽孝服侍了。”沈孤桐沙哑的声音缓缓道，反有些依依不舍。
流熏可惜道：“祖父为人中正，可委曲了哥哥。”
从封氏的房里退出，他半晌不留的逃奔回三省斋，筹办立即清算行囊搬去军机小住。至于谢展颜，只得走一步看一步。
沈孤桐只觉盗汗涔但是下，后脖颈一阵阵寒意彻骨，那汗濡湿了后背。只得唯唯诺诺称是。
金嬷嬷借机长进步言说，“瞧太太这话说的，还用叮咛吗？沈姑爷是甚么出身？这服侍人的工夫必然了得的。听闻江南飘香院的家法规矩但是了得，如果那客长稍有不快，那些小倌们但是要被龟公们补缀得生不如死的。”金嬷嬷成心咬了前面“生不如死”几个字，更是拿捏的一笑，颇是骄易。
流熏似在自言自语，“按理说，火烧了常春楼，龟公冯四已死，那纸卖身契怕也付之一炬。沈孤桐为何还对封氏如此惊骇？那些男娼死的死逃得逃，晓得沈孤桐身份的几近无人活命。便是有出来指证，也是查无实据。依着沈孤桐的伶牙俐齿，不难逃罪。他究竟还怕甚么？”
仿佛谢展颜下嫁他低了身份普通，沈孤桐忍气吞声不语。
他诚惶诚恐的来到封氏面前，封氏在昼寝，窗外蝉声躁透，她侧个身子稳稳的睡着，那竹帘半垂，小丫环困顿的打扇。帘外金嬷嬷沉一张马脸眼皮也不抬冷冷道，“哥儿如果等不及，就去吧。夫人醒来，要去给老太太存候，随后要去赵王府赏花，晚间还要去忠顺侯府听堂会，也说不准甚么时候有工夫见哥儿一面呢。今儿俊哥儿来存候，夫人都没暇见他呢。”
流熏摇点头，暗自深思，沉吟道，“老是有甚么处所不当，怕没有如此简朴。许是封氏更捏着沈孤桐的三寸。”
望着谢展颜拜别的身影，那竹帘悠悠的闲逛，筛乱花影。
方春旎一怔，不由问，“你是说，没了卖身契，或另有甚么把柄在封氏手里？以是沈孤桐难为我们所用，还凭借了封氏？”方春旎搁下茶壶问。姐妹二人对视一眼，颇费了深思。
封氏接过金嬷嬷递来的一杯黄金桂，轻啜一口，瞟一眼地上端跪的沈孤桐道：“颜儿她母舅说，择个良辰谷旦就把你们的婚事办了。我禀了然老爷，老爷倒是不置可否，便是我谢府招赘半子，但是祖宗三代没这先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