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马!”景珏警戒的四下望望横陈一地的死尸,叮咛流熏,“若不上马,怕是山贼的救兵就追来了。”
天井里已经摆了一口棺木,敞轩四开的堂上,乳娘秋已经梳洗洁净,换了一身寿衣,宁静的躺在木板上。冷烛两圈将她环抱,烛光映出秋的脸颊惨白中暴露一丝安祥。
马缰一抖,一声“驾!”马车颠簸着向山下奔去,趁了夜色,一起疾走。
“人死不能复活!”景珏开口说,话音温存,“哭干眼泪,也喊不醒面前人。表妹节哀吧。”
流熏忍不住泪水潸然扑去秋姨身上,纵声大哭。
那人缓缓走向前,一只骨骼嶙峋的有力的大手递给她,要拉她起家。
景珏公然纵身上马,甩下她打马扬尘而去,听着马蹄声远去,毫不游移,夜风凄冷中山谷里积雪未化,竟然传来野兽的嘶鸣,慌得流熏周身瑟瑟颤栗,从所未有的惊骇。
流熏揉一把泪,扬起血泪恍惚的脸:“我要陪秋姨在这里。”
平静半晌,她才慌得从景珏怀里摆脱,心如撞鹿不定,深山孤男寡女,可她又不得不与他共乘一骑。
但是秋姨,无端端的枉送了性命。临死前竟然透露天大的奥妙,还不及她多问一句,就如此放手西去了。
流熏抽泣着望着他,满眼的委曲惊骇,劫后余生,她却落空了嫡亲的亲人,她终究忍不住,抱住秋姨的尸身纵声大哭。那哭声跟着吼怒的山风在山岳里回荡,显得分外惨痛。
景珏冷静地握住她冰冷的手,不动声色,似在欣喜她不必怕,到家了。
“公然是个难缠的!”景珏去而复返,无法骂了一声,翻身上马,不容分辩的将树枝用牛筋绑定成个架子,牢固住半挂在山崖破坏的车厢。本来他是去寻木头绑成车辕。
哭得周身有力瑟瑟颤栗时,她才看到身边一向冷静立着一人一马,一声青灰色衫袍,在风中猎猎作响。
“嗻,”小寺人打个千退下,眸光却偷窥着满脸血污的流熏,流熏垂下头,大氅上的风毛死力遮挡了脸颊,心头却错愕不决。
一句话如剑很戳去流熏的把柄,复仇,她重生一世,莫非不是为了寻沈孤桐和谢晚晴这对儿奸夫淫、妇复仇的?现在更让藏在深处的主谋封氏暴露峥嵘,她必然不能放过这些恶人!
庄院门大开,一队家院小跑了出来,为首的是个小寺人,打个千惊诧的望着世子身后的流熏和褴褛的马车,惊得问:“世子爷,这是如何了?”
他脚下不远处是背后中箭倒在血泊里的马夫。流熏一惊。
不知哭了多久,马蹄声传来,哒哒哒哒踏在山路上非常清越。
“上马!”景珏果断道。
流熏的哭声更大更凶,泛红的双眼狠狠瞪着他,不肯挪步。
宿世里的懊悔,当代才重生后便是府里的刀光剑影,现在本身的亲人死在她怀里。
服侍流熏的是两名婆子,冷个脸,少言寡语,只冷静地服侍流熏梳洗换衣,换了身素净的衫子,挽个髻换衣后,流熏来到跨院。
脸颊上的泪水凝了冰,风掠过,仿佛万千细碎的利刃割面。
月色下,他的面庞沉寂,行动纯熟的将车马牢固,叮咛她说:“你随我上马,这车,载人。”
他抱她上马,本身飞身跃上马背,从前面紧紧抱住她不盈一握的腰,温热的鼻息就在她颊边,他说:“坐稳,别怕!我送你回府!”
“这里是皇上赐我的别院,若表妹不想如此落魄回府,带具尸首去惊扰太夫人的寿诞喜庆,就临时在此换衣,装殓乳娘。”他的话音清冷,如睫绒上凝的冰凌,又凉又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