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四郎祖父现在任职尚书右丞,为四年前天子亲授,帮手因谢饶平贬迁而统管尚书省的灵沼公王淮准,虽天子授意有“监督”暗责,但是喻右丞向来就钦服灵沼公,底子不信王淮准会为太后操纵,是以四年之间,喻右丞虽兢兢业业,但因为其未曾在扳倒谢、毛翅膀一事上有任何进献,虽不至于让天子疏冷,但总归不敌冯、卢更受正视,这时传闻天子成心包庇卢锐,更加不满:“我喻氏儿郎,如有才德,自当经科举入仕,何需门荫?”
天子听纳冯伯璋谏言,劝说薛谦让步,薛相国无法之下只好亲往喻家,将天子之意传达,喻家人天然不会认同,便连喻四郎的姑母,也即当月朔眼看中柳婷而拉拢这桩姻缘的喻氏,也对薛谦心生怨谤,她的夫君薛谆更是直言顶驳:“卢家若真有一丝悔愧,诚恳道歉,我们也不是不能让步,但是眼下景象是,卢家反诬一口,倘若我们真就让步,岂不成了怯懦怕事?”
流照一听十一娘这话,心头更加沉稳,不管不顾说道:“十一娘,那支笔还被孟娘子夺去了,这但是喻小郎君留给六娘独一记念,若非为这支笔,六娘也不会与她们辩论!”
婷而毕竟未曾过门,喻家没有态度也没有闲睱为婷而出头,这事也只要她来做。
十一娘却只给了碧奴一个眼神。
喻公既然情意已决,薛家怎能勉强喻公忍气吞声?
十一娘是想帮忙婷而,可必然要婷而志愿受助才行,毕竟刚才流照泄漏,婷罢了经让步,不过是因喻四郎所赠之物被夺,才与孟氏母女争论,十一娘这时,是要让婷而表态,倘若情愿让步,她成全,倘若婷而不甘,她果断不准孟氏得逞。
薛谦当然目瞪口呆,也不免抱怨喻公豪情用事,陆离却劝道:“世父,我们瞒着喻公忍辱负重之业,如何能要求喻公哑忍,四郎之死,薛家不能为之讨回公道,已为不义,这事世父还当宽大,再者,倘若薛喻两家为此失和,也只是亲者痛而仇者快。”
流照本来有些惶恐,一见十一娘,就像见到拯救菩萨普通,一个箭步抢了出来,却就当众跪下:“十一娘,可得为六娘作主,孟娘子要将六娘送去梵刹清修,又将六娘衣装金饰侵犯,婢子本不甘心,何如六娘也志愿服从……可本日,临行之前,就连当初喻小郎君赠送六娘一管紫毫,都被强夺去,六娘禁止,反被柳小七娘打了一耳光,婢子愤恚不过,才与柳小七娘争论。”
明显还是个稚拙女孩,那气势却让一众仆妪呆愕,就连青奴都回过神来,与碧奴普通举头阔步而入,还不忘赐与了仆妪们一个警告的眼神。
不说喻公为明志致仕闹得如何一场众说纷芸,十一娘在这几日倒是将全部心机用于婷而身上,她早预感天子贺衍不会为非亲非故的喻四郎主持公道,并且多数又会被韦太后算计操纵,对于这个前夫的愚孝,十一娘是半点不存饶幸了,再说她当真觉得,就算让卢锐以命抵命,一个贱人的一条贱命能与喻四郎这么一个大好青年无辜身亡相提并论?
薛谦何尝不知喻右丞脾气,实在他也非常认同,但是因为他一心都在为裴郑昭雪上,不免遇事就会有所弃取,这时只苦口婆心用那“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一类话安慰,喻右丞举手阻断,斩钉截铁说道:“四郎之死,确是卢锐之过,当时卢锐本欲重伤四郎,多得白七郎援救,才未让四郎死伤当场!可四郎是以而内伤,虽也有我们家忽视粗心之失,可卢锐的确心胸阴狠,贤人意欲包庇,为臣者即便不能因此悖逆,然,仰仗四郎之死为其他子侄争夺门荫这类小人行事果断不是喻氏所为!圣上既不能主持公允,这事也只好临时作罢,可我喻家发誓不肯再与卢国公一系同朝为臣,我这便上折致仕,喻氏子侄请讫归籍,只要卢家人仍在朝堂,此后我喻明一系决不入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