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晚惊骇地看着铜镜,镜子里那张脸俄然变得分外陌生。阿谁恶梦里的女人实在的可骇,就仿佛是她本身曾切身经历过梦中的统统。可她现在,不过是个八岁的小孩,这岂不是荒天下之大谬。
直到某一日山下传了信上来,她才知天下局势大变。太子一党被构陷谋逆之罪,太子被废,一干人等均被缉捕归案,秋后处决。她那位夫君,倒是做了好一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暗中投向了三皇子党,害了她一家性命,却健忘了她这条漏网之鱼。
梦里的女人,与她有着一样的父母、一样的兄长、一样的面貌,那清楚就是长大以后的她。
屋子正中间,一个反捆着双手的小丫环被人踉踉跄跄地推了出去,她身后跟着两个凶悍的婆子,此中一个婆子在她肩上稍稍一用力,小丫环便扑通一声双膝磕在了地上。
这丫环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模样,生得非常伶仃肥胖。那窄身束腰儒裙裹在她身上,就像挂在细竹竿上似的,空荡荡轻飘飘仿佛一阵风就能吹走。小丫环面黄肌瘦的脸上尽是委曲和不甘,干裂惨白的唇被咬出血渍,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怔怔看着主位上坐着的女人。
这事畴昔没两天,府中传出了一件大丧事,府上最得宠的苏姨娘怀了身孕。一时之间大家欢乐,府里人丁残落,老太太喜得赏了全府下人每人一个红包。
隔日,一碗落胎药直接送进了苏姨娘房里,婆子强行压着挣扎不休的苏姨娘灌了下去,尚未成型的胎儿就如许等闲没了。
府里的老太太肝火攻心之下,病倒在床。
梦境开端,是在一个夏季炎炎的午后。花圃子里知了的声音延绵不断,湖边的听雨阁中却死普通喧闹,连清风拂过树叶的窸窣声响都清楚可闻。
“哦?悉听尊便。夫君如果不怕违背圣旨抄家灭门,尽管下休书就是了。”女人浑不在乎地笑了笑,素手重抚着发上的碧玉簪,漫不经心肠答道。
在老太太的默许下,她被轻车简行地送进了城郊白玉山顶的清心寺,名义上是为病重的老太太诵经祈福,实则是变相的囚禁。
小女孩光亮额头上浸着淋漓的汗水,眼神茫然又惊骇地死死盯着青色罗帐顶,锦被下幼小的身材紧紧地缩成一团,牙关停止不住地打着颤。明显是风凉的春季,她却如同从水里捞出来普通,满身被滚烫的汗水湿透。可又感觉心中极寒,就象是前一刻还被架在烈火之上炙烤,转眼却又被埋入了雪山之下。
此中一个婆子走到女人身边,靠近了她耳畔低声快速说了几句话。
小女人手肘支在桌案上,细嫩的手指撑着脸,满心忧愁地蹙眉想着,这奇特的梦境莫非是老天爷所托。
她又做了阿谁可骇的恶梦,一个这半年来,一向阴魂不散的恶梦。今晚的恶梦,比拟于以往的琐细片段,仿佛完整了一些。
容颜鲜妍的女人穿了件妃色牡丹缠枝裙,盈盈素手固执把花鸟纹绣团扇,慵懒地靠坐在堂前一把紫檀木四方椅上。
皆因那人固然生得一张闭月羞花的脸,心肠却实在过分暴虐。
作为府中独一金贵的女孩儿,从小体弱多病的她成了百口捧在掌心的明珠,两个哥哥大她很多,是以家中也无人同她争宠。她可说是叫风得风叫雨得雨,在这百般宠嬖中渐渐长成了一个赋性不坏但很有些娇气的小女人。
不,她毫不能让这统统变成实际。小女人咬了咬嘴唇,握紧了小拳头,在心中暗自发誓。
她看了看跪在身前干干瘪瘦的小丫环,沉默了半晌,终究还是对着那婆子挥了挥手,“将带她下去吧。”这话的意义就是要将人措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