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好下了几日雪,房檐枝头,晶莹的雪景应着赏花楼的红墙,非常养眼。
瞧天悦一脸笑容生硬、低着头地对付,齐天睿不知怎的,竟是有点心疼。
大宅门里的年节与小家宅户一样,祭过祖宗后,就是一大师子吃吃喝喝。老太太好热烈,这几日更不束缚,分门分院的任凭他们闹腾。下人们哄着叩首讨主子赏,有头有脸的管家爷和妈妈们也摆了架子受贡献,到处都是讨赏的吉利话。翰林府里可贵放得宽,当职的时候减了一半,不当职的都窝在炕上明着面儿地玩牌打赌,吆五喝六。
闵夫人将将歇了晌起来,娘儿两个一道炕上坐,说开初三的宴请。闵夫人问本年这上头怎的又多了韩俭行一家?老爷在时就不大来往了,何必多此一举?齐天睿回道,帖子实在是下给韩荣德的,毕竟小时候在一起玩闹过几年,现在在外头常见面,他又跟天悦非常熟悉,府里也常来常往,这么多一个也未几,少他一个还说不畴昔了。
莞初何曾见过这步地,常日里不咸不淡、面儿都认不全的丫环们都跟她这般靠近,若不是之前秀筠提示,她那里晓得还得换钱来支应场子。现在手心攥了一把子汗,倒不是心疼钱,是她统共就从绵月那儿挪了几吊钱来,想着有个意义也就罢了,可瞧这架式,一人一串都不敷。一慌,手底下更砸,不一会儿的工夫那钱匣子就见了底,丫头们却才将将起了兴趣,大冷的天一个个说啊笑的,热气腾腾。
“太太,您老这么你媳妇儿你媳妇儿的,我如果不归去疼疼她,都说不得。”
“哦?”听闵夫人说的狠,齐天睿觉出话里有话,“她怎的了?惹甚么闲话了?”
可巧的是今儿初二本来该半子上门的日子,可宁家来信说宁夫人家老太太不佳,一家子回了无锡过年,这便更空出了二爷二奶奶。一大早丫头们就筹措着起灶烤肉、吃酒行令。南窗下的暖炕上挤了一满炕人,叽叽喳喳都围着二奶奶。齐天睿在一旁瞧着,喝茶吃点心,甚是落拓。
闵夫人面上无笑,手捻着佛珠,“你在外头如何我也管不着了,只别弄出甚么有损老爷名声的事来就好。不干不净的女人外宅子也不能进,更不能生儿育女!”
“嗯?”绵月可不是个贪玩儿、起闲心的,可贵见她如此调皮,莞初也来了兴趣,“好,就依你,若药换得不好又担搁了我的时候,我可不依。”
“放心吧。”
第一次,头一颗,睡梦里悄悄地落……
两人来在石阶下,正要抬步,绵月忽地松了手,“女人,你去,我在这儿候着。”
娘儿俩吃了盅茶,齐天睿又道,“初六在我宅子里有一桌酒,都是至好,结婚的时候没赶返来,这回要一并带了夫人贺,到时候我带了莞初畴昔。”
齐天睿想了想,点头应下。
“女人,”
六岁失娘,随父流落,如此灵透又安然,不知是如何长成……
闵夫人狠狠瞪了他一眼,“莫给我捅刀子!她迟早不能留,担搁这几年,你也早该结婚了。”
药房在园子东门拐角处,因着府里人多,单另了一个小院子出来,两间正屋里一面墙的药斗柜子里存着常备之药,两边书架子上是医书、药典并各房各年的询医录制并药票据;房中一张桌子两把椅子,笔墨纸砚齐备,大夫们来看过病以后常要来此处检察录制,两个执事人轮番当班;两边配房是各色草药补品,寻季晾晒,另有两个小厮打理。小院青砖灰瓦,从未润色,甚不起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