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任是傅广之前说的险恶也不及艾叶儿这失魂落魄的哭喊，莞初只觉一口血腥气吸出去，身子顿时就轻飘飘的，脑筋一片煞白，心十足直跳，撇下艾叶儿往起站，脚下一软人由不得就今后仰，齐天睿一把揽住，“丫头！”
一大早石忠儿就来报宅中出了大事，只说大女人身子不好，可话再问下去，他一个小厮，进不得内室，便再说不清楚。能使唤动石忠儿的只要管家傅广，傅广城府深、行事慎重，当家这些年最知轻重，若非情急，毫不会惊扰三月的裕安祥。齐天睿这便顾不得交代，仓促在小厨房寻了莞初拉了就走。
统统的人都惊在当场，仿佛气味俄然断绝，脑中空缺，只要这叫声穿透、回旋……
“不怕，我去看看她。”
叔公接办，寸步不离，诊脉开方，竭尽尽力。只是一整天畴昔，也未曾松下一口气，只说她元气伤尽，此生难补；恶血不去，新血不得归经，人已无生念，撑得过，是上天眷顾；撑不过，也算摆脱……
“是谁打通你娘家害你主子？”
入夜，又下起了雨，没有风，也没有雷电，淅沥沥、软绵绵地渗入六合……
雨汽湿潮，将白日那冲刷不散的血腥又卷了起来，幸亏房中起了一只药盅，咕嘟嘟地煎熬，渐渐地散出浓浓的汤药味。外间一盏小烛，暗淡的灯光，齐天睿守在药炉边，两肘支膝，眉头紧蹙，看着那药草挣扎在一点点没过的汤汁里……
秀筠究竟如何？十月怀胎，已是安然进入四月，几日前叔公才将将来过换了补养的方剂，福鹤堂又送了补品来补助，人虽说还是苦衷重重可贵展颜，可气色倒还好，叔公诊过也说若如此经心下去，母子可望安然，这怎的一时半刻的就撑不得？
“哎！”
齐天睿尚不及应，阁房的棉帘猛地打起，一张煞白的小脸，他一惊，“丫头！”
吓得浑身颤抖的艾叶儿一见莞初，马上嚎啕大哭，“……女人！大女人要死了……她活不得了……那床都红了，到处都是血……”
想起那一小碗粥下去惊天动地、撕心裂肺的场景，巧菱再也忍不得，没有泪，干哭出声。
两人那里还顾得，不顾统统地往那血腥中去……
来到后园，日头把全部西厢墙照得明晃晃的，越往近去，不知是那房檐屋前满地的雨湿，还是这一盆盆往外端的猩红，只觉一股劈面来的血腥气。
“爷！二奶奶！”
“是！”傅广一口应下，一挥手，跟在身后的小厮飞跑了出去。
齐天睿脑筋嗡的一声，掌内心握着那只小手也瞬时冰冷，狠狠地抠着他。
药汤浓烈，滚滚地翻着热气，腾起在一双阴冷的眼睛前，立即漂渺淡去，毫无势气。现在的齐天睿像被困在笼中的野兽，一身的恶气全张，虎伥锋利，却无处开释；一丝一毫的马脚，一触即发，山崩之势……
“不可！”齐天睿揽了她在耳边道，“阿谁，咱不能看，啊？”
“我急嘱石忠儿去给您和奶奶传话，又命人敏捷去接叔公过来。只是北城山中路远，我怕担搁就往叶府去寻了三公子，没敢说甚么，只说要借个可靠得力之人济急，叶公子当即派了人过来，就候在二门外头，只等您的话。”
“二爷……”
“我，我出来瞧瞧！”
从未见过这么多血，满眼的红，像小时候高热烧红了六合，灼得生疼；血腥气直冲鼻中，渗在肌肤里，那味道垂垂地就没了，只觉着本身的身子也化在那血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