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窄巷里,直到顾云锦的身影不见了,蒋慕渊才收回了目光,回身见听风一脸猎奇地看着他,问道:“又如何了?”
十年后,她没有再长高,反而因为抱病,有些微弯背,而蒋慕渊又长了很多,她只到他的肩下。
顾云锦突得想起岭北的那座道观。
两人站得有些近,顾云锦的个子虽不矮,但还是比蒋慕渊低了大半个脑袋,使得她不得不举高了头去看。
声音清冽如泉水,叮咚而下,一下子扫去了统统的闷气。
氛围转眼间闷了很多,顾云锦正犹自揣摩,俄然就闻声蒋慕渊唤她,她又昂首看去。
念夏之前垂着头,这会儿敏捷看了两人一眼,她家女人从未这般和哪位公子说过话吧?就半臂间隔了,畴前女人不烦豫二爷的时候,也从未这般近过,最多隔着一张桌子说话。
只那么一瞬,顾云锦的心有些空落落的。
别致得让顾云锦弯着眼就笑了。
走出了窄巷,念夏才低声问道:“女人,那玉扳指上真有陈迹?”
听风嘿嘿直笑,他才不听蒋慕渊嘴上说的呢。
半晌,蒋慕渊才缓缓移开了视野,落在了不远处青石板地砖上,左手抵在唇边,清了清嗓子,应了一声“好”。
神采在帷帽下显得昏黄,可蒋慕渊晓得顾云锦在笑。
顾云锦讶异,她清楚没说甚么,就叫蒋慕渊猜出心机来了?
再看他们小公爷,这份体贴和详确,也是没得说了。
听风眨了眨眼睛。
只是……
蒋慕渊哼了声:“你又晓得了?”
远比现在还近。
她的经心全意,恐怕也是不自量力了。
杨昔豫明天就戴着?
一个出类拔萃的皇亲国戚小公爷,一个分开了将军府不起眼的小女人,蒋慕渊能让她帮甚么呢?
她的身材放松又安闲,不显防备,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跟着她一道笑起来。
她说那几句话,原是想弄明白蒋慕渊为何次次举手之劳,不管是从当铺里寻东西,亦或是请太医给徐氏看诊,瞒下了贵重的紫河车,这些事情对蒋慕渊而言,就算不是费事事儿,但只凭前回窄巷里的一个照面,蒋慕渊对她委实太关照了。
不要紧吗?
他之前觉得,小公爷做功德不留名,顾女人浑然瞒在鼓中,这会儿一听,顾女人真真是心如明镜,甚么事儿京都清。
当时飘着雪花,蒋慕渊执伞,大半个伞面都往她身侧倾斜,顾云锦哪美意义叫他被雪打湿,少不得靠近些,因此她只能仰着头说话了。
他乡遇旧识,蒋慕渊未曾粉饰过眼底的情感,清清楚楚的,落在顾云锦眼中,比他眼角的伤痕还要清楚。
听风忙道:“杨公子手上那枚有陈迹的玉扳指,不是阮二女人的吗?顾女人弄错了,您不但不说真相,反而真张冠李戴上了。”
一道说话时,若要看到对方神态,要么拉开些间隔,要么就昂首。
蒋慕渊唇角带笑,略低着头,突然间四目相对,谁也避不开谁。
让听风去跑腿,怕是一个不包涵就跑顾家院子去了。
听风想得就更多了,眼中也满满都是欣喜。
他没有笑,但顾云锦想,他也没有活力。
阮二女人是阮老先生的二孙女阮馨。
那玉扳指平平无奇,用料也极其普通,如何就引得小公爷的重视,还看过内侧呢?
“省了吧。”蒋慕渊摇了点头,回身从另一方向出窄巷。
蒋慕渊眼中的笑容亦一点一点消了,仿如果水面上的星光被云层掩去,徒留下一片安静,底下乌黑,深不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