爬到了早就空空如也的神龛之上的魏野,推开了旧神祠屋梁上盖着的木板,让漫天星华顺着这个三尺多宽的圆洞直射下来。
将笔管上嵌的墨晶贴着帛书按着挨次划动,魏野凝神细细看去,竹简和帛书上的篇名大同小异,竹简上写的是“臣襄楷谨献神书,卷一百七十,煞邪精一日三明诀,三百六十六”,而帛书上写的是“臣宫崇谨献《承平清领书》,卷一百七十,煞邪精一日三明诀,三百六十六”。
“《承平清领书》的正宗传承,分红三脉,一脉是太上道祖别传天师张道陵的一百四十四卷《承平洞极经》,一脉传自上清,由贵为上清金阙上相的东华青童君受命下传神仙于吉,于吉传宫崇,宫崇传襄楷。另一脉倒是南华白叟传承平道的大贤能师张角,张角所得的《承平清领书》,重法诀不重义理,故别名《承平要术》,才真恰是这部书的道法总纲。”摸了摸下巴,魏野自嘲一笑,“岁在甲子,天下大吉?天公将军布道作法都另有一套,可惜头壳坏去了,不会理政也不会兵戈,跟着他混稳死的。明晓得是艘泰坦尼克号,还要硬挤着朝船上钻?承平道里又没有个叫萝丝的阔蜜斯,我叫魏野又不是叫杰克来的。”
谨慎地席地坐下,将帛书展开在膝上,魏野从怀里摸出一管不过一指多长的兔毫笔来。笔头的兔毛已经掉了很多,笔管倒是光滑莹润非常,小胡子的书吏苗条的手指在笔身上略一摸索,按着了笔管竹节处的一个木疖样的小崛起。跟着极纤细的机括声响起,笔管上裂开一条黄豆大的细缝,模糊能够瞥见细缝中嵌着一块不比小指指甲盖大多少的墨晶,任谁也想不到,这支不起眼的秃笔埋没着如此的玄机。
《承平清领书》就是《承平经》,传闻大汉顺帝年间,琅琊方士宫崇叩阙献书,自称神仙于吉弟子,奉师命献青缣朱字之书于顺帝。其书青首朱目,故名《承平清领书》,凡一百七十卷,三百六十六篇。只是这一百七十卷《承平清领书》里,不是修仙之士的处世戒律,就是五行窜改、占验国运的预言,更有大半篇幅都在讲书符咒水、召神役鬼、斩邪诛妖之类方术法门。
这十个大书架安插得与其他书架并不不异,只要高低两层。上面一层摆放的并非竹简,而是以青红色的素缣写就的帛书。这类织造得极其精密的青白素缣因为其杰出的防水性而著称,身价宝贵不逊于蜀锦,就算是禁中内宫也鲜罕用它作为誊写帛书的素材。不但如此,连帛书封皮上的题签也与众分歧,所用的并非魏野平常鄙见的浓玄色的松烟墨,而是用一种光彩纯青而微带润意的矿石研磨出的颜料代替了墨汁,也不晓得内里用的是绿松石还是蓝田青玉。
当然,在张老侍中的藏书地洞里的魏野,正在一目十行地查对着两个版本的《承平清领书》,却没有如许多的心机东想西想。待他看完了,微微吐出一口气,神采庞大地将竹简和帛书都清算起来在书厨上分类放好,又细心将那管特别加工过的兔毫笔贴身收起,这才固执油灯慢吞吞地预备分开。
自从当年孝武天子刘彻广招方士求仙,成果最后养了一堆江湖骗子以后,历代汉帝对方士老是有种天生的戒心,汉顺帝也不例外。对这一百七十卷写满方术法门的《承平清领书》,汉顺帝全然是抱着“这峭壁是坑爹货”的表情,丢进藏书处不闻不问。只是几年前承平道鼓起,又有大儒襄楷向今上献书,献的还是这一百七十卷的《承平清领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