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任广州同知方应物,身穿青袍,头戴长脚幞头,一块水晶帽正迎日闪亮。
女冠带着公事公办的笑容,淡淡道:“方同知,教员面前,千万不能提这个仙字,道法、道术之类也不要多谈,不然她白叟家万一起了小性子,您面上就欠都雅了。”
何况广州知府,他的顶头下属李瑞麟,还是道海宗源那边的老干系户,将来做到巡抚的位置上也未可知。对他这个北边来的小同知,“不待见”三个字的确就写在脸上了。
如此一个突然发财的新贵,方应物倒是为人更谨慎谨慎了些。启事无他,好死不死的,他一个慕容家出身的从龙之臣,却被调到南边道海宗源的地界为官,这类相互掺沙子的事情,南北二圣都在做。但是不管南边这位,还是北边那位,能不能体味沙子们的表情,那就难说得很了。
当然这避嫌只是一方面,别的一方面就是――本日朱明山房当值的,是司马铃……
但是方应物目睹得这支“贼军”到处都法度谨慎,不像是那等不成器的流寇,顿时就放心从起“贼”来。虽说他只是个少年童生,连秀才功名也没有,但是家学渊源在此,笔墨清通,字也不坏,非常热忱地就投入了红铜冠的反清大业当中,安民布告、招降文书也草拟了很多。
就比如说这一回,一彪人马俄然冲在广州城里,固然立即就被城中巡查的兵马司给拿住。但是越审,这事情越奇,李大知府人老成精,晓得事情越奇越不该本身过问,直接就打发小方同知把人犯朝朱明山房送。
方应物也晓得,本身将来要更进一步,也得去应锁厅试,说不定还要与父亲一起招考,将来也成了一桩父子同鼎甲的嘉话。
小方同知现在就坐在朱明山房的单人等候室里,没滋没味地看着面前摆放的茶点。
固然广州同知在粤省处所官的序列里也算是靠前,但是小方同知可没有甚么拿大的设法,只能是谨慎翼翼地当好广州宦海上的绿叶角色。
女冠听了,也只是淡淡一笑,将黄绫卷子接过,打了开来,只见上面用瘦金体洋洋洒洒的写了一大篇骈四俪六的文章:
“诏下燕京管内官吏军民百姓等,“朕惟皇天尽付中国,使宅九有之师取乱侮亡,拓其国土,景命所仆,唯有德者能克飨之。朕服绍丕基,仰承先帝,休德夙夜祗惧,不敢荒宁荷天。降康登兹,极治声教,所暨远逮要荒,东逾朝鲜,西迈积石,罔敢不廷。乃眷幽燕,实惟故壤。五季不造,陷於契丹。惟尔邦君暨厥,臣庶怀风慕义,思欲来归,忠愤之诚久而弥著……雄师所至,务在安集,官吏百姓不得误有杀伤。或焚毁庐舍掳掠人畜犯者,并行军令。如或昧於逆顺,****王诛。若踌躇思疑,弗克判定,身膏田野,实尔自贻。惟予肃将天威,敢有逸罚,时弗可失,其尚勉哉!祸福无门,惟尔自召。朕言不再,师听惟明,故兹诏示,想宜知悉。”
毕竟,他要见的那位,固然没有符宝册封,也差未几就是建国长公主的职位了。还不是前明长公主、前清和硕格格这类任由老嬷嬷玩弄的花瓶,提及来,倒和唐时承平公主相仿佛……
不,该说是亲身领军的平阳公主那一流还差未几。
有此从龙之功,转眼间就从一介童生,转眼坐到了广州同知的位置上。他父亲方清之,固然脾气刚严,但是见着新朝还肯开科举,也不是非常摧辱读书人,固然不考八股,却也是大国气象,也动了念,现在就在儿子扶养下苦读。这位也是个聪明人,起码这一刻中式是绝无题目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