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这和尚将怀中一摸,倒是摸出一颗拇指大的东珠来。那珠子迎着日光,顿时灿然生出一片彩光,不但知客看得愣了,连厨下的厨头也丢了手上活计,涎着脸看过来。
那和尚也不在乎,只是从知客手中夺过舀酒的碗,本身揭开酒缸,大碗大碗喝起来,就是牛马饮水,也少见这个气势。转眼间,一缸酒已喝了一空,那和尚兀自不敷,挥手又叫知客去搬酒来。
那知客见这大咧咧闯出去的和尚,面貌古怪,凶神恶煞普通,又见他腰间挂着一对二尺来长的戒刀,提着一根黑沉沉的便利铲,心知不是好路数,又怕这和尚无端肇事,只得陪着笑容道:“大师父,您是用茶还是用斋?”
如许走了一个多月,却恰好走到了辽国南境,再有三百里路就到了宋国的真定府。宋辽两国的行商,来往其间,榷场买卖,反倒透出一股子别样浮华来。宋境的茶饼与布帛、辽国特产的皮货与玛瑙,另有大理的象牙、女直的东珠、于阗国的美玉等等珍奇玩好之物,的确令人目不暇接。
被这和尚混闹一通,许玄龄也不肯再多待下去,仓促将素面扒拉洁净,正要起家走路。却不防那和尚俄然望了他一眼,俄然开口问道:“那先生,但是要到天桂山去碰运气么?”
那号召客人的知客,见着许玄龄身上这件碎布拼补的衲头,便晓得不是个好主顾,却仍然守着礼数,唱了一声肥喏道:“这位先生,是吃茶是用饭?鄙店别的不敢讲,灶上倒是洁净,便要吃斋菜,也断不会留下一点荤油出来,真恰是诚恳待客!”
许玄龄莫名其妙,点头道:“大师弄错了,小道只是要去投奔自家一个师兄弟,路过此处,并不晓得甚么天桂山、地桂山。”
但是许玄龄毕竟是个大病初愈的人,他一点家私,分了一半给两个门徒,本身身上也不过带了几串的铜钱,连代步的牲口也没舍得雇一个,只能一步步在路上苦捱。
这话是客气斯文,但此中也藏着一重意义:要用素斋不是不成,可要想化缘,便请换一到处所吧。俺们这里店小利薄,不做善事!
固然自从那日莫名做了一回被外客上身的乩童,还在识海当中,模糊留下了方向门路,一步一步走去再不会有错的。
许玄龄听着这和尚提及这很多云遮雾罩的疯话,心中更觉对劲头不好,仓促道了一声“告别”,便将本身行囊一挑,急仓促地出了门去。
这厢许玄龄刚坐下,就听着路上有人扯着嗓子唱道:“南无阿弥陀,南无阿弥陀,契丹朱紫好拜佛,大辽国里圣僧多。转眼一望都没了,留下位置赠与我。我也曾蜃华江中将杖打,我也曾五台山上学炼魔。燕都城里,五百位罗汉都该认我做个班头;梁山泊上,一百单八个魔星该喊我声大哥。早修成了无边妙法,便利铲超生痴迷男女,已证得了甚深三昧,寒铁珠打杀五道阎罗。南无西方极乐净土接引佛祖阿弥陀佛!”
他这里走得仓猝,那和尚却在前面望着他的背影沉吟半晌,方才奇道:“只看此人骨骼,不过是个肉身凡胎罢了。怎的身上那道门气味如抟丹之火,文武兼备而绵绵不断,这般精纯?”
更多的时候,许玄龄也只得在道旁坐了,将随身带的木瓢取出,沿街敲着唱些道情化点斋饭吃。
许玄龄一个云游道人,也不肯在这些处所逗留太久,只在一个临着通衢的小吃食铺子里头坐了。
说话间,这和尚已经选了当中一张桌子落座,又拍了拍桌案道:“斋饭且慢筹办,店家先筛些酒来,非论浑的清的,与老衲解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