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业轮……”反复了一遍这件法器的名字，仙方士沉吟一下，方才颌首道：“六尘感六根，六欲生六业，六道轮转，依业而住。若真的困入此中，净业与不净业交缠无止，的确足以好人道行，再难修行有成。但是你这六业轮，固然演变六道，却只上达六欲诸天，未达四禅天境地。用来困杀平常修道人，倒是无往而倒霉，但散仙、阿罗汉一流，却不是这六业轮能对付得了的。”
佛钵罩顶，钵中却又自成一方天下。
钢铁混凝土的修建物占有了大半的视野，三角形的山花，檐口上的西洋线，另有希腊风的五种柱与仿石砌的柱础，都带着浓厚的新古典主义气势。
一声“破”，烈火刹时延烧四野，葱茏林地顿成漫天飞灰，粼粼湖泊化成一片白地，那些禽鸟，那些走兽，遇着洞阳真火，刹时燃成了一缕青烟。
现在在魏野眼中，朱月身上那股属于荼吉尼天的气味，都淡薄了很多。想来，之前她分出的那白狐化身，也完整断送在了天道法界以内，一应神通，现在尽数成空。
如许的画面，让魏野略一皱眉：“这打扮、这修建，是明治？大正？还是昭和？”
立在鸟居外开着讽刺，魏野的目光还是从女尼白净到了透明的脸上略一逗留：“此次不逃了？”
朱月的脸孔仍然姣好，只是她矗立的胸膛却没有一点起伏，看上去更像是一尊为垂灭亡者做最后记念的蜡像。
碎石飞溅中，女尼朱月狼狈地退后了数步，站到了朱红色的鸟居后。
轻声自语一声，仙方士负起双手，独自向前踏出一步。
更不要说那些略带复古主义的狮子、天使之类装潢构件了。
而在这极富欧陆气味的都会中，仓促而过的人们，当然也有西装革履的上班族，身穿洋装的漂亮妇女，一身玄色的大扣子门生服的青年，但更多的人，倒是穿戴一身或改进或没有改进的和服。
看似大片碎石细砂交叉的荒凉险恶地，却又模糊闪现出了一片片波光粼粼的湖泊。
面前这湖光山色，看似清美非常，但就连五道法界变幻而出的善见天城、阿修罗幻城、龙众七宝城，也不能勾引仙方士半点，遑论这等凡世气象？
从这点上说，朱月的各种安排，乃至比起贺兰公那不讲事理的亡灵瘟疫差了十万八千里远。
鸟居划界，朱月望着面前的竹冠道者，微微沉默半晌，然后盘膝坐下，轻声问道：“大仙，你晓得这是人道法界，三善道中，独一能让众生感悟聪明、体察苦乐，终究成佛之地。可你知不晓得，人间也生活着饿鬼，也充满了天国？”
“你既然走的是身语意三密契入本尊的路数，还偏生挑了荼吉尼天如许的人间鬼神为本尊，便不要希冀证入四圣法界，摆脱循环之苦。现在荼吉尼天法相已废，五道法界不存，就算引我入人道法界，勉强困得住我一时，可你现在倒是个不人不鬼的中阴身，只能投胎转世。说不得转世以后，受了胎中之迷，再没了重头再修的机遇，倒是何必来哉？”
隔着神社的甬道，仙方士好整以暇地把本身的猎物重新打量了一遍。
天鹅悠游绿波上，白鹭肃立水泽畔，湖畔草木丰美，牛马或立或卧，嘴中不断地嚼着草团，湖畔林中，又似有白鹿、野羊徘徊。
而站在街头保持次序的那些头戴大檐洋帽的差人，一身立领到下巴的黑礼服，腰间配着西洋剑。在他们的面前，人力车夫脚上套着大脚指与其他脚指分开的牛蹄子胶鞋，拉着小洋车满地拉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