饶是如此,这个跟从完颜部起自辽东,一起厮杀到现在境地的女真军将到底不失悍勇本质,咬牙怒喝一声,腰上使力,蒺藜骨朵对准普风和尚的秃脑门狠狠甩出。
普风和尚手中捏着佛珠,望着那身披玄色皮裘的女真朱紫们从中军而出。
所谓“二太子”便是女真东路军之首完颜宗望,“四太子”便是女真西路军之首完颜宗翰,至于甚么“二皇子”、“四太子”,女真初兴,典章轨制皆在草创当中,作为大金核心的完颜部朱紫们犹带部族首级议事的旧俗,辽人宋人这般“皇子”、“太子”的乱叫,换了耶律家和赵家治下,一个“太子”之名就充足杀得朝野高低人头滚滚,搬出甚么“大宋不杀士大夫”的祖训也只扯淡,可女真人本身却全不当回事。
只可惜,即使他这一掷已经用上了十二分的力道,那根蒺藜骨朵也只是歪倾斜斜地飞出不到二尺间隔,而后就这么缓之又缓地僵在了半空中,以一种肉眼几不成见的速率缓缓地在氛围中“下沉”。
这还得算女真初兴,军心畅旺,大家敢战,如果换了宋辽两国那些杂凑出来的厢军、怨军之类杂牌军,光是普风和尚展暴露来的这般神通,就能把所剩未几的那点军心斗志消磨洁净。
比起这根铁铸的蒺藜骨朵,那些质地更轻的箭镞、鸣镝,则干脆就悬在半空中,像是钉在了看不见的墙上。
这便宜话说得场上统统精通女实话的人都涨红了脸,非论辽国降人还是女真本部兵马都听得出此中的讽刺意味,但是面对着那箭矢射不进、兵器攻不入的和尚周身数丈地,谁都没了章法。
箭射无功,又有更多的女真马军或挺矛前突,或拔刀挥砍,但不管是谁,总也靠近不了那自称辽国国师的和尚身侧。他们只能瞪着眼,一面干喘,一面嘶吼——这还是离得比较远的女真军马,如果和普风和尚靠得太近,连张口说话都是困难非常。
但论起杀伤力,这类蒺藜骨朵也不比宋军爱用的那些铁鞭、铁锏差甚么,尽是铁刺的蒺藜骨朵在给仇敌放血这方面还比纯真是钝器打击的铁鞭、铁锏、铁锤有效很多。就算是身着步人甲的壮汉,被这类蒺藜骨朵砸实了也少不得吐血,何况是只披了一袭法衣的这个怪和尚?
但是女真这些朱紫,非论是东路军以完颜宗望为首的完颜阿骨打远亲子嗣,还是西路军以完颜宗翰为首的国相撒改后嗣,都是一样的半秃脑袋,后脑勺上挂着一对款项鼠尾,身上除了玄狐裘、紫貂裘之类皮货外,也没有甚么多余的华贵打扮,都是一样的身形细弱、举止朴野,身上犹然带着百战余生的雄烈气味,可知女真勃兴,也并非偶尔。
他这番话说出,那些盯着普风和尚喉咙,目光如狼群般的谋克、蒲里衍,个个都是不伏输的模样。
这话似褒还贬,顿时就惹得宗翰面色一沉:“国师这般说,是觉得俺女真儿郎横扫辽国,只因为那耶律延禧无能,耶律淳无胆,那甚么宫分军、皮室军都是一班女娘般拿不起刀枪的废料,才让俺大金得了便宜?”
直到普风和尚缓缓走出数丈远外,那些悬于半空中的箭镞、鸣镝,另有那缓缓下沉的蒺藜骨朵才摆脱了这看不见的束缚,缓慢地坠落于地,在冻土上敲出一片狼籍的杂音。
普风却还是一脸不在乎的模样,只是朝着为首的那女真军将一点头:“这位将军,敢问大金诸位朱紫安在?贫僧有一桩大事要与你家朱紫商讨!”
普风和尚也不在乎这些渗人的目光,合掌笑道:“如果诸位女真懦夫围攻贫僧,贫僧虽有神通,也难支撑到底。但是如贫僧这般手腕,南朝道门中却也拿得出些许,那道门中人虽名外道,却于术法神通上别具一功,何况南朝官家敬他道门,不奉三宝,以是道门中人多有在南朝军中效力的。四太子试想,如果涿易二州有此等人物坐镇,则女真雄师要折损多少,方能突破这戋戋二州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