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庄百姓羡慕不已,更让他们妒火中烧的是,陶家庄百姓固然一席广大素衣,却粉饰不住微胖的身材,有几个女子更是面如圆盆,身形婀娜,远比那些一味长肉的平常女子更是诱人。
小清如梦初醒,仓猝从拉货马车中捧出把把铜钱,杨天挥洒。金黄色的铜钱烁烁生辉着金黄色的阳光,也烁烁生辉着乡邻簇拥而抢的目光。
“呵呵,你可晓得,陶家庄不是随随便便就能进的。”
“不要!”小清梦中惊醒,贴身小衫早被盗汗渗入,忍不住打了个颤抖。
崔墨客无亲眷,由族中长老伴随于祠堂,也是入赘的风俗。小清一袭红装,粉面皎白,更像一株冉冉盛开的桃花。就待吉时到临,吹手们奏响喜乐,罩上红盖头,坐着四抬喜轿,等候崔墨客骑着高头大马,前来迎娶。
直至民国,伶人仍然与“巫、娼、大神、梆、剃头、吹手、叫街、卖糖”共同归入“下九流”。
小青早已消逝在阛阓拥堵人群,墨客久立不语,盯着小清远去的方向。直到傍晚夕照,阛阓百姓纷繁散去,墨客拖着长长身影,缓缓而归。
小清心头猛跳,清丽的俏脸白中透粉,如腐败盛开的桃花。
但是,陶家庄百姓,千万没有想到,他们看到的是,六十多年前的一段旧事——
没人看到,他的眼中,也流出两行泪水。
“待我写出几首好诗,换钱还你。”墨客不美意义地挠挠头,“实在,我不想如你般玉洁女子,与俗人还价还价,污了一身灵气。”
“陶家庄郎才女貌,人杰地灵,深得吾辈敬佩。”
“阿爹,你如果活着,该有多好。”两行清泪,顺着小清玉笋般洁白的脸颊,滴落。
她探手摸出火烛,点亮油灯,裹着被子伸直在床角。忽闪的影子映在墙壁,如同一个个恶鬼,随时会从墙壁里走出,捧给她沾满人血的内脏。
族长恶狠狠瞪着崔墨客,如同饥饿好久的野狼察看着即将捕杀的猎物:“你父母呢?”
“就是就是,哎……别抢,这枚铜钱我先瞥见的。”
“我……我哪有甚么灵气,我这么瘦,嫁不出去的。”小清仿佛想起甚么,眉宇间闪过一丝惊骇,仓促清算,疾步拜别。
“你往左边看。”墨客高喊,涓滴不顾集市百姓鄙夷的众生相。
小清美颈低垂,唯唯诺诺应是,紧走几步。
“小清始终不敢健忘。”两颗滚圆的泪珠,于小清低头时,跌落青砖,刹时消逝,只留两汪水痕。
半年,陶家庄几近过着与世隔断的糊口,也就垂垂从旁人的谈资中忘记。直到腐败节,陶家庄上山祭祖,三牲素酒、生果纸幡,祭品非常昌大。
肥猪叫声渐弱,嘴里涌着血沫,四肢抽搐,终究无声无息。
“小清,记着!你姓陶!”
传闻,此次伶人演出的是唐玄宗最是爱好的“贵妃醉酒”,更让陶家庄百姓等候不已。
虽说陶家庄百姓对崔墨客入赘很架空,丧事到临,也少不得做个模样,喜钱喜礼堆了满院,倒也显出陶家庄的豪阔。
墨客浑身一震,眼神中透出炙热的目光。好久,方才一字一顿:“我!愿!意!”
“孤身。”
自唐朝始,唐玄宗酷好歌舞诗词,才情横溢,尝尝扮成伶人即兴演出,与宠嬖妃子杨玉环琴瑟和鸣,伶人职位才有所进步。但是也不过是更初级的权贵玩物罢了。
族长神采忽白忽赤,长叹一声:“也罢!小清母亲走得早,父亲客岁遭了老山塌方。唉……也是不幸。这门婚事,我代小清过世父母,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