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笼白光从白狐周身蓬起炸裂,瞬息消逝无踪。
“我因聪明引得书院门生猜忌,倍受欺侮,与你诉说心中苦闷,人间有人谤我、欺我、辱我、笑我、轻我、贱我、恶我、骗我、若那边治乎?”寒山挣扎起家,板着拾得脖颈,强行把他的视野从木台上的妖狐移开,“还记得你是如何欣喜我么?你说,只要忍他、让他、由他、避他、耐他、敬他、不要理他,再待几年你且看他。何况,任何妖术,也不能把人变成这么大一只白狐……素衣,真的是……”
“或许是我想多了。”寒山整整衣衫,背负双手信步而行,“青山湾封湖,这但是少有大事,凑个热烈去。”
这座木台足有三丈多高一丈余宽,台中竖着一根木柱,垂掉着一片毛茸茸白晃晃的东西。
话音未落,人群中,中年男女“噗通”跪地,嚎啕大哭:“此妖狐早已夺舍小女身躯……不幸的孩儿啊!刘先生,为素衣报仇!”
拾得体味不到寒山话中之意,站在人潮前面,四周找着素衣。正在此时,湖边炸锅似得一声呼啸:“祭湖开墓!”
“还想捞几条鱼给你母亲炖汤喝。”拾得大感遗憾地撇撇嘴,“这么多人,别说是鱼,就算是条虾米,也剩不下了。”
唯有,那只受尽虐待奄奄一息的白狐、刘易道父子抽动嘴角奸笑、百姓们贪婪镇静的眼神,愈发清楚。
每一张被火把烧红的脸,充满着贪婪、热切、镇静、期盼诸多神采。个子高的聒噪着湖中场景,个子矮的踮脚探首干焦急只恨爹妈生时下短了质料,女人们叽叽喳喳不顾男女之嫌挺胸扭腰往前挤。孩童们在大人腿间老鼠般窜来窜去、追逐打闹,多少为这片欲望充满的场合添了几分童趣。
“各位乡亲父老,鄙人实乃猎妖师,遍寻江南,终究找到这只孽畜。”刘易道站在木台左边,手执铁签放在炭火盆里炙烤,“坊间传言,刘家世代盗墓,纯属无稽之谈。不幸小儿不幸,母亲死于难产,老夫一时忽视,导致尚在襁褓的孩儿,中了这只孽畜的妖气,变成这般模样。本日,既为民除害,也还得刘家明净。”
“我……”寒山欲言又止,嘴角微微抽搐。
拾得血红的双目映着两团挣扎的红色虚影:“没人信赖,那就把他们十足杀死!死人,就无所谓信与不信!”
人也好,妖也罢。
围观百姓各个面色潮红舔着嘴唇群情纷繁,被这残暴血腥的场景刺激的镇静不已,就像他们亲手炙烤狐妖,享用着施暴的非常快感。
第一百五十五章 半夜钟声(二)
佛魔,皆在,心中!
“素衣毫不是狐妖。”拾得眼角瞪裂,淌出两行血泪,“她……她如何能够是……必是刘易道提亲不成,暗中做了手脚。我要救她。”
“老话说得没错,貌美多妖孽!传闻让夫差亡了国的西施,也是个狐媚子化作人形。”
“真有狐妖?刘家……竟然是猎妖师?”拾得心中迷惑,但是这么大一只八尾白毛狐狸绑在台上,又不由得不信。
“外相子剥了,说不定能抵周遭百十里徭役税赋。”
何为佛?
拾得怔住了,嘴角颤抖着,猜疑地愣住脚步:“他们……他们是……他们怎能……”
台上,摆布各立尺余粗的木柱,看纹理仿佛是桃木,最是镇邪祛祟。桃木中间,捆着一只足有两人高的巨明白毛狐狸,洁白似雪的外相凝涸着乌玄色的血渍。潮湿的夜风猎猎作响,八条红色狐尾好似雪浪连缀起伏。两条狐爪摆布斜竖悬起,被手指粗细的铁链紧紧勒进腕子,殷红的鲜血“滴答滴答”落在木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