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棠点头,低声说,“按我们之前说的,往巷子内里跑,从卖冰棍的那家店里出去,绕去门口喊保安过来。”
许棠便又去了一趟,成果对方只说那群小地痞四周流窜,想把钱追返来,恐怕没那么轻易,让她们再多点耐烦。
想来,只能报警。
“放我下来!”
三人方才下车,眼看着禾花已一溜烟跑远了,便也不去追。禾花指的那人染着一撮红毛,现在挑高了眉毛笑问:“你如何不跑?”
“险哥,嫂子返来了。”
下晚自习回家以后,许棠搬了个高凳子将塑料袋藏到衣柜的最顶上。藏好今后想了想,仍觉不当:平时许母做卫生,也会一并打扫上面的蜘蛛网。
“快去!”许棠将禾花肩膀一拍,她当即如离弦之箭朝里奔去。
一时沉默,过了半晌许母轻嗤一声,“有其母必有其子。”
许棠也难堪。她家道况虽说略微好些,但方才过完年,吃穿用度一花消,家里的活钱也都花得差未几了。另有一笔整钱,是给她上大学和弟弟盖屋子娶媳妇儿用的,等闲动不得。许棠过年收的那点压岁钱,也早就上交充公了。
许棠身材生硬,跟着火线第一声脚步响起,顿如觳觫的猫汗毛倒竖,她扔了雨伞,按亮手机,朝着楼下飞奔。
“红毛”难堪笑了一声。
“真的不能?”
许棠被他这一下撞得齿关发酸,眼泪都流了出来。呼吸被浓烈的烟草气味和周险身上雨水灰尘的味道紧紧缠绕,让她有种濒于堵塞的错觉。腰被周险戴手套的大手箍住,疼得仿佛骨头生生折断。
——
禾花家道困难,父亲打散工,母亲无业,弟弟刚满五岁,家里另有个沉痾的奶奶,常日里一分钱都掰成两半花。这三百块钱学费,是她本身摆了一夏季的地摊辛辛苦苦攒下来的。
蒋禾花猎奇扣问。
许棠瞪大了眼睛看着那人:“你们青龙帮帮规里但是写了然不欺负女人孩子!”
黑漆漆的楼道里一股霉味,许棠摸脱手机照明,绕开墙脚下邻居堆积的蜂窝煤,渐渐往上走。快到三楼时,手机屏幕暗下去。许棠正要按键,蓦地屏住了呼吸——火线一点猩红的火星,浮在暗中当中。
周险将她扔在地上的雨伞拾起来,许棠借着微小的亮光打量着周险。他穿一件玄色风衣,拾伞的那只手上戴着一只玄色的皮手套,脚下玄色皮鞋上沾了些许泥水。
许棠点头,拿出饭盒,用装饭盒的塑料袋将生果刀紧紧裹住。
奶奶生前种了几株杜鹃,归天以后许棠虽经心打理,终究还是没能赡养。枯掉的花叶她也舍不得抛弃,连同土已干裂的花盆,一起放在窗台上,也算是种无法的念想。
许棠手臂上立时起了一阵鸡皮疙瘩,手指贴着按键,摩挲两下,又收了归去。
蒋禾花过来拉住许棠的手,“许棠姐你有没有事?”
许棠抿了抿嘴,没说话。
许棠手内心尽是汗,昂首望他,“我就是在等你,为甚么要跑。”
瘦肥胖弱仿佛一颗豆芽菜,广大的校服麻袋似的罩着,也看不出有没有胸。高扎着马尾,从领巾里暴露极小的一截脖子,看着倒是白净。皮肤也白净,脸颊让北风冻出一抹薄红,五官虽有些薄弱,却也有股让人庇护欲顿生的不幸劲。
许棠有耐烦,禾花的班主任却已耐烦告罄。除了禾花一人,全班学费都已交齐,班主任每天耳提面命,乃至在班上点名攻讦。禾花面皮薄,那里受得了这个,转头就找许棠哭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