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大夏而言,那无疑是可贵的风景期间。
那小轿是女眷用的,他不好冒然往前。
立春刚过,天还没回暖。
若细心瞧,便会发明他眸底覆着一层寒冰,没有半点笑意。
陆氏一门诗书传家,一屋子读书人,没想过把人逼上死路,更没暴虐到还要个瘸腿小孩儿的性命。再又是薛家血脉,转头得叫自家蜜斯一声“母亲”,到底没再究查,由了他去。
他重又迈开脚步,到底还是没说话。
当朝太师顾承谦,官拜一品,乃是文官中的第一流。
他没提“生了一场大病”的到底是谁,可顾觉非在听到“将军府”三个字以后,心底的迷惑,一下解了。
觉远晓得瞒他不过:“是你父亲。昨天下午来的,在禅房里跟我谈了好久,到了亥时才下山。当时,雪很大……”
“你从谁处听闻的?”
厥后三皇子即位,加封他为太师,可病根却落下了。每到天阴湿寒季候,总如针扎斧凿,痛苦不堪,请遍名医,也没能治好。
“你乃家中嫡长,若归去指导他一二……”
身量颀长,穿戴暗竹叶文的藏蓝缎袍,内里虽披了一件玄青云鹤纹大氅,却掩不住宽肩窄腰。
薛家在大昭寺给薛况供了个往生超度的牌位,夫人每月廿十都会来看一回,顺道给寺里添几分香油钱。
偌大一个将军府,头上有太夫人、夫人和长公主,摆布有小叔子、小姑子和妯娌,上面有四个后代,此中一个还不是亲生,日子能顺心到那里去?
那绿衣的丫环唤作白鹭,上前打起了轿帘。
山腰的寺庙里,模糊传来了诵《佛说阿弥陀佛经》的声音。
素净的月白比甲外罩了水貂披风,挡着外头阵阵的北风。
顾觉非听到“嫡长”两个字,终究不耐烦再听,撩了眼皮,看了觉远一眼,似笑非笑,打断了他。
顾觉非看着,俄然就皱了眉,觉出几分辩不出的古怪和陌生。
金黄的琉璃顶上堆着厚厚的积雪,过了晌午,才见雪水滴滴答答地,顺着檐角往下走。
她抹着泪,为此子取名为“迟”。
只是连儿子都搞出来了,家里人一个不晓得不说,还在被赐婚这当口,带着小妾回京,这不是打人陆家的脸吗?
不过那五岁的小孩儿,却没措置,养在了府里。
“压轿”。
六年前幼年成名的狂气一洗,光阴磋磨之下,已是一身沉似深渊、稳如泰山的平静老成。
独一几片衣角,悄悄翻飞。
赐婚旨意下去的时候,别人还在边关,接旨以后才马不断蹄,赶返来结婚。
出身都城王谢顾氏,乃是长房嫡子,自幼饱读诗书。
结婚的当年,她便怀了身孕,生了位令媛。
不久后,顾觉非插手科举。
并且,有些奇特。
肩舆一落,一个身穿绿夹袄梳着双髻的丫头紧走两步,到得轿前,便忙号召轿夫。
将军府掌事夫人,大将军薛况的孀妻。
远远瞥见这一幕,顾觉非停了步。
寺里的和尚,仿佛也曾唏嘘,说将军夫人不幸。
他到底瞧不上薛况,从边关带妾与子返来,给正妻没脸。
如许的气候,又不逢节日,寺里本不该有甚么香客来。
山风吹来,她脊背挺着,动也没动,倒有些拔俗。
男女都有,皆穿得素净,划一没声,前后簇拥着一顶青帷小轿,停在了庙门前。
可谁也想不到,就是那年,顾家老太爷驾鹤西去。顾觉非无端端跟家里闹翻,在一个雨夜来到了大昭寺,今后再没回过家。
人们揣摩来揣摩去,到底还是给他按了个来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