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沉默无声的高暧俄然开了口,缓缓展开眼睛道:“既然是奉了旨的,便随他们拿走好了。”
“可如果如许,陛下该不会又把公主你贬去庵堂吧?就算留下来,恐怕这儿今后也是像冷宫似的,没人理睬,日子岂不是更难过?”
将要门口时,远处却俄然传来一阵笑语声。
“你们……”
翠儿也吓了一跳,看着主子的神采,便也明白了七八分,从速就要回身,可她们还没跨出两步,就听背后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叫道:“火线何人?站住!”
高暧不由一愣,下认识地拉着翠儿低声道:“快走!”
若大的院子顷刻间变得冷冷僻清,就像平白被抽暇了似的,阴凄凄的有些怕人。
他没有撑伞,身上的袍子已被雨水全打湿了,裤腿和膝盖上另有几片泥污,像是跑得急,半途摔过跤似的。
“公主,这正下着雨,到那里去走?”翠儿不解的问。
她点点头,心想此人不是认了徐少卿为父么?在宫里总该有几分脸面才对,如何瞧着倒跟那些平常的内侍也没甚么两样?不过,这类时候他还情愿留下来,倒也让民气中欣喜。
主仆二人不约而同地转过甚,就见火线园路有一大群人劈面而来,中间穿玫红色对襟龙纹袄裙的,鲜明竟是顾太后,而身边另有一名着红色圆领团龙锦袍,头戴翼善冠的年青男人,双手扶着她,神态乃至恭敬。
“公主,陛下不是都预备下旨让你和亲了么,这好端端的如何俄然便恼了?”
“我本来便不是宫里的人,摆布也就如许了,没甚么好难过的。实在我还真盼着再被发送回弘慈庵去,那边反倒没这些骚动。”她自言自语地叹着气,语声平平的仿佛万事不萦于怀,可又似是带着难以言喻的愁苦。
高暧将纤纤玉指竖在唇边,对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眼中却少有的蕴着一丝玩皮的笑意。
抬眼望望,不远便是那处水榭,高大的花石也仍然矗在那儿。
雨势渐小,风却更急了,明显添了衣衫,却仿佛挡不住那寒意,冷风肆意地往里灌,恍然间竟有种回到夏季的感受。
翠儿立即破涕为笑,仓猝掩开口,但随即神采又黯了下来。
“徐厂臣他……晓得你留下么?”
“不消,你先下去吧。”高暧悄悄点头,又捻起了佛珠。
“主子,主子……”
“你没有走?”高暧见是他,不由有些吃惊。
她沉默无言地向前走着,恍然间昂首,便看那红墙黄瓦的院落中楼阁森森,草木荫荫,本来不知不觉竟来到了御花圃。
高暧脑中不由便忆起徐少卿,那一番景象至今仍让她耳热情跳,可又有类别样的感受。
端方松散?官面上或许是,在她这儿如何瞧不出是个有端方的人,顿了顿便转了话题问:“那你这是?”
皇兄恼了,她天然也瞧得出,只是不晓得究竟产生了甚么,但却能模糊感受获得,那件她并不甘心去做的事仿佛已经不消担忧了。
亭外倒是吵喧华闹,到处乱糟糟的,内侍宫人们一个个挽着承担,打着油纸伞,鱼贯向大门走去,每小我颠末时,都忍不住朝她瞧上一眼。
她说着便起了身,翠儿无法,只好奔归去取了伞,又拿了件大氅与她披了,这才出了北五所,沿宫巷而行。
他说的句句正理,高暧听得倒是脸上一红。
“我明白,与你无关,起来吧。”
“回主子,奴婢在司礼监传闻崇国使臣昨日一早已离京返国,还请索还了求亲的国书。八成儿就是为了这事,陛下才撤了我们宫里的人。”冯正那张始终堆着笑的脸上现在却苦哈哈的,瞧着很有些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