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名宫人抬着放满菜肴的小案来到榻前搁了，此中一人轻撩着罗帐，对内里低声道：“请公主用膳。”
“倘若公主以死相逼，陛下还是这般笃定么？”
徐少卿悄悄地听他说完，悄悄一叹，淡然道：“说得好，既然如此，你我缘分已尽，也没甚么可说的了，你去吧。”
那两名宫人面面相觑，心中不由暗自叫苦。
那人仍旧微躬着身，像是生就这副伛偻样儿，双手渐渐向上抬，捏着里子将罩帽向后撩，同时缓缓抬开端来。
徐少卿嘴上说得轻描淡写，眸光却如利剑般刺向对方。
他苦笑一下，冷冷道：“陛下许了你甚么好处？无妨说来听听，替了我的职役，只怕不能吧？”
高暧背心动了动，稍嫌吃力地转过身来，瞥了一眼那小案上的菜肴，便淡然道：“放在这里吧，你们归去禀告陛下，若想要我用膳，便请他亲身来，我另有话说。”
就听高昶冷然笑道：“一个奴婢家做到你这般心性也算可贵，罢了，便留你们在此话旧，朕先走了。”
想本身堂堂的司礼监秉笔，又掌着东厂大权，十余年来在宫中摸爬滚打，也算得上阅人无数，自认未曾在识人上走过眼，没曾想到头来竟然在本身干儿子身上栽了跟头。
“这事已轰动了朝堂，那厮矫诏欺君，企图挟持你外逃，冲犯大行皇后晏驾，此前还假传圣旨，将你私藏在自家府邸中，这些满是极刑，本日早朝，群臣都在上书弹劾，朕便是故意赦他，也抬不过天理国法……”
伴着那阴测测的笑声，冯正缓缓将兜帽罩起，遮住头脸，却步后退，回身走出牢门，如鬼怪般消逝在阴暗的巷中。
徐少卿撇撇唇：“陛下大抵还未称心，想着再叫臣多吃些苦头。”
等了半晌，见榻上的人还是不该，两人急了起来，双双跪倒在地，求道：“公主开恩，千万吃一些，如果再不消膳，奴婢们便连这年也过不去了，求公主开恩拯救！”
“遵旨。”
那宫人微微皱眉，抬眼向火伴看了看。
她自来不是个心富智计的人，这时候便更拿不出甚么主张，思来想去，唯有这般做，也许另有些希冀。
望着面前那身血痕斑斑的皮、肉，贰心头升起一阵称心之感，呵声嘲笑道：“朕只是猎奇，这些个东厂奴婢整治起自家督主来是多么风景，现下瞧着，这般肮脏处所公然与你相配的紧。”
他并不说破，点点头道：“不错，如此倒也算成全了你，今后得了圣心，老祖宗和我们这些人便都能够作古了。”
冯正眼中闪过一丝对劲的笑，随即又正色躬身道：“寄父这般说，倒叫儿子惶恐了。这天下事陛下的天下，端方也是陛下定的端方，老祖宗和寄父平常教诲儿子要尽忠主子，恪守本分，儿子时候服膺，不敢有忘。”
贰心中愈发不悦，端着碗筷的手也沉了下去。
两名宫人晓得再哭也无用，只得委委曲屈地站起家来，沮着脸正要退下去，就听外头脚步声响，殿门随即被推开，那一袭赭黄团龙袍，腰系白绫的高大身影便走了出去，身后还跟着几名内侍。
高昶脚下不断，阔步来到近前，朝那小案上的杯盘碗盏扫了一眼，乌青的神采顿时又沉了几分。
高昶见她开口说话，心头一喜，面色也稍稍和缓了下来，何况又是除夕之夜，图个吉利，也不肯与两个当真，当下朝身后挥了挥手。
“出去也有两日了，莫非你就不想晓得朕是如何悉穿你的这番苦心孤诣的狡计么？”寂静了半晌，高昶俄然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