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主子话，不是留的，是寄父方才派人送过来给主子的。”
冯正打了一躬，却没走，跟着又道：“主子，寄父还交代了一句，说我们这后殿处所宽广，摆布也无用，闲着甚是可惜，不如辟一块出来建个佛堂，主子常日诵经时也好有个平静地点，不知……”
“公主，先歇歇吧。”
高暧不由点了点头，算是将这番话听出来了，呆了呆，便垂下眼，望动手上那串檀木佛珠。
“……”
“公主你也真是个实心疙瘩，若说财帛俗物，就算把我们身上的全都卷包当了，恐怕人家也不会翻下眼皮。这自来送礼都是重意不重形，只要合心了，再如何也不嫌它轻贱。徐厂公送这尊观音，不就是投公主所好么？他欢乐甚么，我们固然不晓得，能够公主之尊，只如果费些心机的，不愁他不欢乐接着，你说是不是这个理儿？”
高暧听完，口唇微张着，脸上仍有些发楞。
冯正眸子转了转，回道：“寄父已猜到主子会这么说，已都叮咛过了。这宝贝既然是犒赏之物，寄父乐意转送于谁便都无妨，主子若不收，就是嫌他骄易，不肯受这个礼，奴婢们也都不好回话……”
她也是大出料想以外，再细心瞧瞧，就见那玉像通体得空，润如凝脂，乘莲座，捧净瓶，拈柳枝，宝相寂静，瑞气莹莹，没半分瑕疵，不由一愣，连腹痛都忘了，呆看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问：“这观音大士是从那里请来的？畴前犒赏的东西还没搬净？”
莫非……
把玩了半晌，见冯正仍笑吟吟地看着本身，才发觉失态，因而将那玉像放在中间的妆台上。
翠儿像是瞧出她的顾虑，便又道：“奴婢晓得公主内心顾着面子，想着堂堂天家贵女却去交友阉竖，没得屈辱祖宗，又坏了自家名声。可你再想，他本就是天家奴婢，连陛下都靠近，你却嫌个甚么？不过与他个好神采，内心还当是奴婢罢了。”
可看对方美意难却，本身如果不收，只怕今后更不好说话，想了想以后，便道：“既是这般，本宫便收下了，烦你亲身跑一趟，替我答复徐厂臣，就说云和多谢了。”
“主子请看，这是甚么？”
翠儿一皱眉：“公主，这事你自家就该明白，还用奴婢说？既然徐厂公送了这份厚礼，我们也该礼尚来往，回一个才是。”
好轻易忍过这阵绞痛，她缓缓展开眼，舒了口气，目光一瞥，见窗外后院里那株四时常开的天香台阁枝繁叶茂，花中藏花，层层叠叠，陈香扑鼻，一树金灿灿的，便指了指：“翠儿，还是老体例吧。去采些桂花来，加赤豆、枣子、糯米熬碗粥，吃了也许便利落些。”
冯正咧嘴一笑，随即翻开盒子，从里头捧出一尊掌把高的白玉观音像。
“寄父说了，这尊大士像是当初陛下犒赏的西域贡品，上好的和田羊脂玉，一向放着也没摆过，想想实在是暴殄天物，可惜得紧。主子原是虔修礼佛的人，得了它才算是物归其主，也不枉了这宝贝。”
“公主可真是宽解，人家前番刚使计救了你，现在又巴巴的送这么贵重的东西来，你可倒好，轻描淡写的一句话便给揭畴昔了，若换作公主你，该如何想？”
冯正察言观色，当下也不再说，回声“是”便退了出去。
请个良医好好调度，她又何尝不想，总比这般忍痛享福的强。
只听翠儿又道：“公主，奴婢这儿有句话，说了你也别恼。”
她想想确是这么个理儿，可品了品又觉那里不对，心头怪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