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他走后,高暧才长出了口气,拉着徐少卿问:“这东西究竟是甚么?连你也被惊着了似的。”
她不由一愣,手上筷子顿在唇边,随即窘得垂下眼去,低低应道:“我还真的不懂,畴前在庵里也不需做这些事,煮些茶水汤粥倒还好,这烧菜……不过,你若不嫌难吃,我倒可学着做。”
徐少卿呷了口汤,合着饭菜吞入腹中,望她笑道:“我在想公主煮茶的工夫令人赞叹,不知可会烧饭做菜?”
高暧闻言,那脸立时飞起两片红云,垂下头不敢看他。
面前的统统似曾了解,此地不是别处,恰是初到崇境时所经的阿谁镇子。
此时约莫恰是中夜,明月高悬,镇子内一片乌黑,静悄悄的没半点声响。
两人说谈笑笑,倒是天然非常,若非是楼下门客鼓噪之声太大的话,眼下这般倒真像已安然闲居了。
他话未说完,高暧便上前挽住他手臂,急道:“陛下恕罪,他确是逼不得已,求陛下宽恕。”
那拜别牵挂之苦仿佛仍缭绕在心头,面前如许反倒有些不实之感。
侧过甚来,见他就半卧在矮凳上,清冷的月光过窗而入,恰好倾洒在他脸上,将那张玉白的面庞映得格外沉寂。
他阖着双目,胸口微微起伏,鼻息调匀,似是睡得正熟。
沿着墙根遛到棚下,先拣了匹健硕的马,解了缰绳。
高暧固然一起乘车,但身怀有孕,这时候已颇感倦怠,不肯再下楼去。
高旭这下没再拦着,仿佛长兄看着亲妹与妹婿普通,含笑受了礼。
入夜以后的戈壁滩热力陡降,寒意逼人,大风骤起,竟似鬼哭狼嚎。
她看得入迷,俄然想起那一夜在山间农户家过夜,他也是这般躺在凳子上,却念着《楞严经》用心引本身来问,现在倒是想说话,却不听他念诵了。
她只觉疲累,并不非常饿,但念着腹中的孩儿,又不忍拂他的意,便坐下来用饭。
回到正厅,偌大的堂内也已将将坐满。
正这般想着,却听徐少卿挑唇笑道:“学倒不必,幸而我还会几样技术,今后家中掌勺一事便由我来吧,且看能不能将公主喂得白白胖胖。”
高暧不料他竟会这么说,横了他一眼,便又垂首不语,心中却甚是甜美。
那店伴到背面通禀了一声,便引他们直接去了二楼客房。
徐少卿独自出门,过了半晌便捧了托盘出去,内里四样菜肴,两荤两素,外加尚好汤羹。
高旭先是一愣,随即呵呵笑道:“瞧你这怕的,我现在已是一介草民,还能把你如何样么?如果还做天子啊……”
高暧嫌坐着不恭,没敢答允,又听他仍叫皇妹,当是还不知情由,正不知该不该讲解,却见他已转过甚去,目光在徐少卿身上逡巡。
“啊。”
“陛下的情意自是再清楚不过,但我们千万受不得这天大的恩赏。唉,公主莫管了,我自有主张。”
两人上去并骑坐好,徐少卿轻夹马腹徐行,极力不发作声响。
“既是要走了,这些事便不必问了。”
堆土做围,与戈壁滩的黄沙混成一色的屋子,到处断瓦残垣,风蚀雨摧是说不完,道不尽的沧桑……
徐少卿侧头朝外瞧了瞧那棚下栓着的马匹,便抱起她从窗口一跃而出,轻飘飘地落在地上。
他重又拈起那玉璜,倒是用双手,像极是恭敬,过了半晌才道:“这是大夏的传国之宝,向来为帝系一脉的信物,见此物如见君父,任谁都须服从,不得有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