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几个西北军的将领,连同周大等近身,及东炎留下。东炎守在敬安墓碑边上,守了好久,说道:“他究竟是如何出事的?”周大说道:“敌方狡猾,引了侯爷入骗局,力战不敌……受了重伤,恰好胸口旧伤复发,抢救无效,就……”
月娥颤抖着,喘气不决,说道:“你……你是谁呀?”
月娥伸手捂住嘴,忘了呼吸,忘了言语。她的双眼虽看不到,但这一刹时,好似有一朵本来枯萎的花,俄然在面前、在心尖上铿然绽放,以一种能唤回春季的力量。
青年见状,仓猝回身,将那手握住,说道:“姐姐,谨慎。”内里那人不语,却渐渐地探头出来,只见她遍身缟素,一头如云乌发,肤白如雪,樱唇檀口,清楚是个绝色人儿――恰是昔日在白衣庵旧地里失落、存亡不知的月娥。
仍旧没有回应。
月娥双膝微曲,便跪倒在地,双臂伸开,缓缓地抱了那墓碑,将脸渐渐贴在上面,轻声说道:“如何、竟不灵了呢,莫非非要挂上去才灵的么?我明显写了,要你一世无伤的……怎会如此?不是说那菩提树甚是灵验的么?莫非,端的儿是哄人的?”
月娥急得没法,伸手悄悄打他胸口,哭道:“是不是你?你说话啊,怎地不说话?谢敬安,敬安?”想了想,忽地停手,却伸手返来,哆颤抖嗦地便摸到他领间,胡乱地将他的领子扯开,便欲摸出来:那边,他受过伤之处。
月娥的手碰到那人温热的肌肤。
月娥忘了抵挡,那人用力吻了她一会,低头相看,见怀中的人面色呆呆的,唇被亲吻的嫣红一片,似要滴血,眼中却还带着泪,只怔怔地抬头望着本身,但是偏生是看不到的……他眉皱了皱,便重把人紧紧抱住怀中。
一阵风吹过,他身上,是一种昔日熟谙的味道,曾经让她又怕又迷恋的味道。
皇上龙颜震惊,亦是泪撒当场,当下立即命钦差前去西北,又派黄门去谢府记念,那往西北的钦差解缆之际,东炎上表陈词,要同钦差一块儿去,天子体恤他兄弟情深,便准奏。
那人干脆大力将她一抱,紧紧地将月娥抱入怀中,月娥惶恐挣扎,动了一会,闻到那人身上气味,忽地僵住。
月娥一手握住姚良的手,另一只手探出,向空中挥了一下,似要碰到甚么,却甚么也碰不到,姚良看了一眼,便觉不忍,只转过甚去。
这等生离死别场景,全军在内,连同中间百姓们哭了好久,几个时候后,才各自散去。
第三日中午过后,山路上却有一辆马车骨碌骨碌而至。一起到了破虏将军的坟场以外才停了。
月娥的手孔殷地在他身上流连,仓促地唤道:“侯爷,谢敬安?”
那人身子一抖,将她紧紧抱了,不出声。
月娥身子大抖,浑身的力量仿佛也被这一声悄悄感喟抽走,双唇抖着,却一遍遍叫着说道:“敬安,敬安,敬安……”
明知有望,却仍旧寒微的祈求,眼中的泪,如何老是流不干呢?
而那车边的青年,固然年纪不大,却平增一种沉稳之气,面庞清秀,恰是月娥的弟弟姚良。
耳畔,是一声悄悄地感喟。
东炎同天赐钦差一起上餐风露宿,紧赶慢赶,到临之时,看的便恰是这幅场景,东炎摧心折肺,自顿时翻身下来,踉跄向前两步,手扶着敬安的棺木,放声大哭,痛心彻骨,神智昏昏。
耳畔仍旧无声。
姚良无声,也抬手擦眼中的泪,月娥的手指抖抖地向下挪动,摸那墓碑上的题字,模糊地摸到上面,清清楚楚,是“谢敬安”三字,刻骨铭心,难以健忘,如此光鲜……即使他死,亦是。或许,正因他死,而更加的深切入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