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下了一整夜的大雨,半夏从床上醒来时,窗外哗哗地响。
南京的雨来得短促且暴烈,初始时只听到啪啪地响,一秒一下,落在窗棂上,不出半分钟,频次就蓦地增大,瞬息间滂湃而下,最后已经听不到雨滴的声音,只感觉是天空中拧开了高压水龙头。
平常这类气候前提是分歧适出门的,但明天要去南京图书馆。
她也懒得跟一群猴子置气,女孩冷静地把自行车扶起来,把破伞夹在车上,背上湿透的背包,带着浑身的泥水,就这么在暴雨中走远了。
深深的怠倦从内心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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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昂首望着深蓝色的玻璃幕墙,一步一步地拾级而上,像是最后一名拜访神殿的朝圣者。
她冷静地下楼,在歇息区生了一堆火,刚好把方才找到的两本书当引火物烧了,再把被泥水渗入的衣物全数脱下来,挂在中间的椅子上晾着。
但嗟叹仍然没出口,浑浊的脏水就漫上了口鼻,女孩大半个身子“咚!”地一声沉进水里,猝不及防地吞了几大口脏水,才明白本身这是一脚踩进了窨井里。
图书馆被搬空了,在暮年最动乱的年代里,册本报纸杂志都是燃料,被人们成捆成捆地运归去烧了,甚么都没剩下。
莫非是掉井里去了?
“情深深雨濛濛,多少楼台烟雨中!”
“死在……火星上?”
教员说过,卑劣气候少出门,能不出门就别出门,着凉了就要感冒,感冒了就要发热,发热严峻了就会引发肺炎,肺炎治不好哎哟!
此时头顶上俄然传来“吱吱——”的喧闹声,半夏昂首一看,好家伙,法国梧桐富强的树冠上爬满了猴子!
半夏拎着两只红色塑料桶下楼,放在单位楼门前的大雨里,在桶口上倒扣两把撑开的玄色破伞,就明天这个降雨量,等她返来的时候,两只水桶已经接满了。
实在大雨天真不如裸奔呢。
半夏差点没在这口井里淹死,她下认识地抓住井口,冒死地爬出来,瘫倒在路面上狠恶咳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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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夏愣了一下。
半夏逐步唱不下去,因为她走得愈发艰巨。
半夏俄然一脚踩空了。
下雨天得换歌,按照分歧气候切换分歧歌曲。
累到一句话都不想说。
风大起来以后伞就没法打了,因而半夏把伞收起来夹在自行车的行李架上,靠着塑料雨衣硬顶劈面而来的暴雨,雨衣的感化有限,未几时就被雨水渗入黏在胳膊和大腿上,幸亏出门前穿的是短袖衬衫和短裤,防备的就是这类环境。
半夏不晓得它们为甚么逃过一劫,能够是因为这两本书是不成燃渣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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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我不穿衣服,就不消担忧会被打湿,我乃至能趴在路面上泅水!
这可把猴子吓坏了,雨伞从它手里掉下来,落在绿化带里。
这下好了,一身脏兮兮的泥水,连人带包全数湿透了。
自暴自弃地坐在暴雨里歇息了半晌,女孩起家去扶自行车,发明车上的伞不见了。
她乃至严厉地思虑了一下这么做的可行性,现在停下来把衣服脱掉行不可?把衣服包在防水的塑料布里,再塞进背包,如许她就不消怕雨了。
女孩在书架前立足,她在偌大的图书馆里最后找到了两本书,被人忘记在角落里,她踮脚把它们取下来,拂去厚厚的落灰,勉强看清了书的封面。
女孩赤裸着身材烤火,火堆在地板上噼啪作响,透明的玻璃幕墙外是滂湃的暴雨,听着雨声,她把头埋进膝盖里,未干的头发上泥水一滴一滴地落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