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还是第一次见到太师叔祖如此失了沉着的模样。
这数百年间，苏衡天然不是头一个问出这句话的，总有人不时问她这个题目，究竟为何不肯分开，为何守着个剑阁向来未曾踏出过白羽剑宗一步。
苏衡还揣摩着顾闲影的意义，见状也没来由再待下去，长叹一声便要告别。
苏衡未说出口的话都断在了当下，他怔然望着顾闲影，好一会儿才回过味来，茫然着问道：“师叔祖你不随我们一起走？”
苏衡一口茶顿时呛在喉中，声音含混着辩白道：“师叔祖，我都七十多岁了。”
顾闲影踌躇着低下头，偶然间却瞥见了白日里她带来的那枝梨花，花朵于浅光中娇柔细致，乌黑的花瓣仿佛透明。
但是便在此时，山风鸣响，六合突然敞亮，一道浅光倏然自窗外透入，恍然映照于两人眼中。
顾闲影心道莫说是苏衡，就是苏衡他师父小时候的模样她都还记得，她待在剑宗无事可做，若不是靠经常想这些回想，只怕迟早要憋死。
世人探头探脑群情张望着挤在山洞内里，却无人敢等闲进入此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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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花离。
那双眸中是一种极深的幽蓝，仿佛浩渺无边的海，又或者星斗灿烂的夜，旷然与清寂蕴于此中，一眼便看尽了银河变幻。
“掌门！太师叔祖！”世人精力一震，赶紧出声唤道。
她的确有些严峻，双手微微发颤，指尖泛着凉意，一颗心跳得没法节制。
她缓缓抬步，循着清冽的光晕走进了山洞深处。
冰壁中的身影从未如此清楚。
苏衡一阵语塞，能感觉他们只是小打小闹的，怕也只要顾闲影一人。
那光芒，竟是自后山清雾洞传来。
就连顾闲影本身也没有推测，这颗安宁了数百年硬得像颗石头一样的心，有一天还能欢腾地跳成这般模样。
身侧突然传来清脆声响，引得花枝顷刻一颤。
真是一段糟糕的回想。
她喝了口茶，昂首看一眼劈面毛毛躁躁的白羽剑宗掌门，悠悠叹道：“小苏，年青人别整天愁眉苦脸的。”
即使这数百年来隔着冰雪无数次看过那人的容颜，但这一次顾闲影却竟有了畏缩而不敢直视的动机。
直到顾闲影与掌门苏恒同时赶来。
顾闲影便开端教苏衡如何摄生，她虽不老不死，对摄生之道却极其精通，常日里喝茶茹素，修身养性从不见起火，模样比谁都要年青，眼里却看谁都是毛毛躁躁的小家伙。
身为白羽剑宗辈分最大的人，顾闲影的住处夙来不会有人前来，此次倒是例外，顾闲影走在院门外，见着院子的木门被人推开，便已经猜到了大抵，等走进院子，看到等在院外的人，才心道是公然如此。
这话听来像是松了口，苏衡神采轻松了些，赶紧回声道：“是啊，风景不错，也没这么冻，离是非也比较远，这些大哥有人嫌我们离魔窟太近了，山上气候太冻了，也没新弟子肯来，师叔祖您不也好久没分开过这座山了，倒不如换个处所……”
苏衡对顾闲影非常恭敬，每回见面老是慎重其事，此次也不例外，肃着脸一副沉重模样。
在这类当口，顾闲影忍不住入迷感觉幸运，还好没人出去，还好没有人见到她这副模样，不然她活了这么多年，这时候还严峻至此，岂不是要被弟子们笑话。
脑中只要一个非常清楚的动机在反复着道，花离返来了。
苏衡面色凝重，悄悄应了一声，而顾闲影却脸回声的工夫也没有，独自朝着山洞内走去。人群赶紧分开一条道来，顾闲影很快便进入了山洞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