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酒的人是曾善，她面色庹红，可看起来还是闷闷不乐。与她构成光鲜对比的是方桌劈面的怀远，一向在滚滚不断地交代着从云苍峰上传过来的动静。
可他并没有因为那看不见的送别者而逗留，立即又转过身去，重新迈向那一片滚滚尘凡似的桃花障。
有别于那些发展在湖边巷陌的低矮柔枝, 面前的花树仿佛是古拙且高壮的, 有些胸怀乃至粗过数人合抱, 有力地撑起满满一树花枝, 开得浓烈热烈。
“变与稳定，又岂是我说了就算的。”练朱弦嗤笑起来，可眼底里却并没有一丝笑意：“如果果然有那么一天，我的额前也有了金印。或许我也会和诺索玛做出一样的挑选。”
倒也难怪, 别人眼里的空前乱世, 对他来讲却只是生离死别, 相见不如不见。
此时现在，送仙的步队便在这滚滚的桃花障以外停下了脚步。诺索玛徐行上前，转过身来面向世人。
诺索玛已经拜别。余下世人，即便有百般不舍，便也只能怅但是归。
凤章君明显听得出他话语当中的尖牙利齿，也不正面辩驳，只问他：“你感觉曾善也很荣幸？”
四下里沉寂无声，无数不舍的目光都被诺索玛抛在了身后。可当他的身影再度被重重桃花所掩映时，却从不知那边飘来了一阵降落的歌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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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善一手揽住孩子抱在怀里安抚，一边也微红了眼圈，用力点头，嘴唇微微颤抖。
练朱弦脚步微滞，目光倒非常坦诚：“凡是修真之人，又有哪个会不去想这件事。”
这倒令练朱弦吃了一惊:“你、云苍首坐，竟然不想成仙？”
四周清楚是一片雪地冰天, 可面前十来丈的山坡上却呈现了一片绯红的桃花林。
没有更多的言语，他抬起手来悄悄一挥。那姿式，与其说是道别，更不如说是挥断了甚么看不见的拘束。
“雄雉于飞，泄泄其羽。我之怀矣，自诒伊阻……”
他们回身朝火线望去――雪山脚下便是地形狭长的五仙谷, 如同一块郁绿明艳的翡翠；从雪山上奔腾而下的融雪河，倒映着蓝天，化为了串起翡翠的柔嫩缎带。
那肤色乌黑的孩子哭得成了泪人，“孩儿不要寄父走，义儿要永久跟寄父在一起！”
凤章君竟干脆地点头：“不会，我没这类筹算。”
“……是。”
“寄父！别走！！”
凤章君又问：“即便本日见过诺索玛之事，你也仍然稳定？”
这些花树似桃而非桃、四时常开，看似赏心好看，实则唯有获得仙籍之人才气从林间穿过。其别人如果误入林中，轻则数日不知所踪、影象全失；重则就此消逝于人间，活不见人、死不见尸。
说来竟也奇特――只见他清楚只走出了两三步，两旁的花影重重，竟已将他的表面讳饰了大半。
练朱弦倒也同意他的观点，只是同意之余，却又模糊地滋长出了一股奥妙的妒意。
“这孩子……竟然是掌门师兄？”今昔对比，练朱弦不由惊诧。
“……会有其他体例的。”
约莫又走了一盏茶的工夫，步队逐步自火线缓缓停顿下来。
“也对。显赫如同云苍，底子不必捐躯小我的挑选来给全部门派贴金。难怪别人说，修真之人这辈子要投两次胎，第一次是出世，第二次是入门。入了云苍派，天生就要比别人荣幸几分。”
人群中间俄然冲出一个约莫七八岁风景的男童，一边放声大哭着，一边不管不顾地朝着桃花林里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