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方远过来,伉俪俩不再议论钱的话题。
方文明一边手脚敏捷的清算碗筷,一边和老婆说,“明天下午街上停电,这肉还剩下很多呢。”
张菊芬一屁股坐在泥地上,双手拍地,双脚乱踢,哭嚎起来。
捞上来后,大人会拎起他们的脚,倒背着在晒场上跑;另有一种体例,找一个铁锅倒扣在地上,把他们肚皮搁在锅底,摆布摇。
“轻松不了,这屋子不消盖了?过些年小弘远了,还要帮他筹措立室,哪一样不要费钱呀。”
方远的脑筋里闪过无数画面,他终究憋不住了,呼出了一口气。
……
跟着不由自主的一呼一吸,河水被方远吞咽,又吐出,垂垂呼吸天然起来,在河中就跟在岸上一样,底子没有憋闷的感受。
方文明挤挤眼,伉俪俩一起笑起来,笑声冲淡了今晚因儿子落水受的惊吓和对将来的忧愁。
“阿黄,好好去守门。”
方远抱着大骨头,胡乱啃着,他感觉他的身材就像个食肉怪兽,非常巴望肉食的弥补。
她也想跳河救儿子,可水乡的女人都懂,不会水去救人那是添乱,到时候儿子救不上来不说,还会害了老公。
作为杀猪佬家的狗,阿黄对骨头的标准一贯很抉剔,没肉的骨头它向来不吃,叼了去只为调换同村母狗们的欢心。
张菊芳从汤盆里捞出一块带肉的大腿骨。
方远在做梦,梦中他一会是小鱼,在水中自在的游动;一会是小马,在草原奔驰;一会是小猴,在富强的丛林攀爬腾跃;一会是小虎,在雪地伏击野兔……
耶,仿佛力量比本来大了很多,之前他提水上楼,半途要歇个一两次,明天连续拎了两桶,也没歇一歇,还不感觉太累。
扔一块能够,扔大堆的没肉骨头给它,如果之前它必定要嘟囔几声,以示不满。可此次它却欢天喜地的跑出跑进,把骨头全叼在晒场前的小屋旁,尾巴摇的电扇叶子一样,仿佛方远给了它莫大的恩赐。
“我死了,谁会背着我跑?老爸大抵是跑不动的,老妈有力量……呼――”
“菊芳,你歇歇吧,明天还要夙起。”
方文明游到方远身边,伸手揪住他的颈脖,阿黄也用头拱着方远的身子,一人一狗合力把方远拖到了岸边。
“如果能再添一台大冰柜就好了,摊子一台,家里放一台,就不消担忧停电喽。”张菊芬叹了口气,“两千五百多一台呢,家里哪有这么多闲钱?借大姐、二姐的钱这两年必然要还了,你没见过年回娘家,我大姐夫、二姐夫那脸黑的跟锅底似的。”
张菊芬仿佛忘了电视坏了这一茬,说话的声音也比以往低了很多。
“香,真香!本来肉这么好吃呀。”
阿黄跳下河,奋力向河中心的方远游去。
一桶水泼下去,暴晒了一天的平台屋顶升腾起呛人的红色水汽。
阿黄蹲在小屋前,眼神炯炯,耳朵竖的高高,一有风吹草动就吠叫示警,活像一条爱岗敬业的好狗,全然忘了一天之前,它还是新圩村最浪的公狗,从街上一回家,就跟在母狗屁股前面满村庄疯跑。
“啊呀,我的儿呀!”
“小远?小远在河里!”
“我没撑着,方才好。”方远摸摸肚子,不美意义的笑笑,实在他还没吃饱,锅里的饭未几了,总不能让老爸老妈饿肚子吧。
一桶水泼光,方远又去提了一桶。
方文明时不时插科讥笑几句,想让这别扭的饭桌氛围天然一些。
……
张菊芬悄悄一拎就把方远提溜到了河堤上,她严峻的看着儿子,试了试鼻息后,一把死命搂住,放声大哭:“傻孩子,你跳河干啥?你是妈身上掉下的肉,还不如一台破电视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