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掌柜将那只锦盒谨慎翼翼地用锦布包了用手托着,两人不敢再骑马颠簸了,因而在骄阳下牵着马步行向南,来到金鱼胡同,寻到十三阿哥府邸,登门求见。府里管事传闻是雍亲王令人送了东西出去,不敢怠慢,径直往里迎,说:“我们爷腿脚有些不便当,烦劳两位随我去后院相见。”
雍亲王忍不住偏头,又瞥了瞥锦盒里装着的那对甜白釉的碗:他当初收到这对补好的碗,就晓得补碗的人决计是个能静下心、用心致志的人,现在一见,虽说大略如他所料,可也没想到,竟也是如此年青纯真直白的一个少年。
却见杨镜锌上前,将雍亲王案上那只锦盒收了,谨慎翼翼地捧在胸前,道了“辞职”,给石咏使个眼色,两人一起,筹办从这外书房里退出去。
杨掌柜在一旁看着石咏如许,忍不住内心暗笑,觉得这石咏毕竟年青,手上的活计再奇妙,见过的世面到底有限。他一扯石咏的衣袖,两人一道,先在门房等待通传,随后有人引着,杨镜锌在前,石咏在后,两人沿廊庑入内,穿过一进院子,来到一座翼楼跟前。前来接引的人就先退下去了,杨镜锌与石咏就只屏声静气地在翼楼门口候着。
位于金鱼胡同的十三阿哥府邸,现在还只是个无爵阿哥府,只与普通官员府邸规制差未几,格式也与雍亲王府天差地别,不成同日而语。
对杨掌柜而言,石咏是他带来的人,虽说不过是个籍籍知名的小子,雍亲王不喜便罢了,可万一迁怒到他杨镜锌的头上就大事不妙了。
恰是他亲手补起的那一对。
胤禛便觉舒畅了点儿,点着头说:“你们这一家子,亮工曾经向本王提起过。”
石咏如蒙大赦,应了声,正要出去。
雍亲王胤禛,本年刚满三十五岁。
石咏一听,内心有点发毛。当日十六阿哥在松竹斋里随口一句,说点他去外务府当差,雍亲王竟然也晓得了,可见这一名的耳目,的确活络周到至极。幸亏目前这位对本身没有歹意,石咏从速又恭敬谢了对方,这才跟着杨镜锌退了出来。杨掌柜来到翼楼内里,吁了一口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小声叹道:“石兄弟,你本日可要将老哥哥给吓死了。”
石咏全然不知直视位尊之人是极其失礼的事儿,他在当真思考之际也完整想不到这些,只是他现在双眼略有些发热,没想到面前这位四阿哥与十三阿哥手足情深,寻工匠补这一对碗,竟然是这个企图。
若依胤禛的脾气,岂有不吹胡子瞪眼标?
“亮工”是年羹尧的字。石咏曾听母亲说过,二叔石宏武与年羹尧有同袍之谊。只没想到过年羹尧竟然向雍亲王提过他们这一家子。石咏想起雍亲王和这位年大将军的干系,内心顿时喜忧参半。
跨门槛进了阁房,杨镜锌先翻下衣袖,给立在室中的人打了个千儿。他余光一瞟石咏,眼角顿时一跳——石咏在他斜火线,竟然双手抱拳高拱,筹算作个揖。
也不知过了多久,内里出来人请杨石两人出来。石咏不敢明目张胆地东张西望,只能用余光瞅瞅,见这翼楼里陈列简朴,有案有架,架上磊着满满的书籍子,看着是个外书房模样。除了陈列以外,这书房里还模糊约约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叫人闻了,内心的燥气垂垂去了很多。
胤禛却又补了一句:“十六弟随扈去了,外务府的差事,你不要急!”
他还从未见过石咏如许呆气横溢的少年,来到本身面前,竟然双手一拱,筹算作个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