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那年春,吕公邀荆侯于归云山打猎,高渐年龄已高,命高离随荆侯同往,恰逢姜氏两女伴随吕公车驾,高离见姜萱玉容,三魂没了七魄,四窍升了九天,连续五日,日日前来拜见。
“高叔平?”姜钰先惊后笑:“道是谁,原是此人!”
“是萱姊。”姜钰道。
两人席地而坐,论道谈典,别有风趣。
“小白虽为公子,实不受人待见,你真故意助他一臂之力,此番便是良机,以胡人之姿立于中原大国,传将出去,亦是千古嘉话也!”姜萱笑道。
姜白点头苦笑,凡人言:姜氏二女庄而淑,今怎稚如女童,与他意反面?
姜萱蕙质兰心,岂能不知其中深意,以男女之别为由,几次三番婉拒高离。
此女非别人,恰是吕公长女,名盛天下的姜萱!
姜钰起家,离了花圃,今后庭去了。
“当真?”姜钰大喜过望,俏目飞花,挽着姜萱皓腕娇笑:“萱姊大义,钰儿替小白拜谢。”
“姊妹间,谈何谢?”姜萱气笑道:“况准你善心,莫不准姊慈悲?”
“自古强者为胜,西燕经千年战乱,傲立不倒,雄风远播万里,世人恭敬不过一抹君王血性,至公沉稳沉着,有泰山之安,此人守成便可,却无开疆辟土,雄霸一方之能,君父欲图大业,必不立此人!”姜萱阔论道。
“小白?”姜萱惊奇道:“你怎带他返来?”
前人常言“以小见大”,姜白幼年已有几分贤君之气,甚有人道:若无公子诸,吕公百年以后,必立姜白为储。
“白不通文武,耳目却聪,钰姊于林中盘桓,又投石解乏,定有事相告,确否?”姜白开门,面庞含笑,媚阳下活脱脱一贵气公子,哪见得半点浑浊。
正值此,长廊内行来两侍女。
“萱姊,荆国之行可还顺心?”姜钰一身紫服,对身边长女道。
姜萱见她慌作一团,心机小妹文德兼备,贤能刻薄,唯独不擅应对变乱情面,今后若遇奸滑之徒,恐遭欺心!
“荆侯乃一国之君,权势系于一身,他不准,何人敢进言?”姜钰反问道。
心叹一声,又道:“听闻昨夜,你带人回宫?”
“若他不肯?”姜钰忧心道。
“公子府宴请才士,不过乎喝酒赋诗,击缶鼓瑟,图一男人之乐,不去也罢。”姜钰不喜酒会,昔日宗族后辈相聚,嬉嬉闹闹,无个端庄,更有甚者,言语轻浮,暗含戏意,令她肚气满腹,久不能泄。
屋内从简,无花无木,四相皆空,唯留一方古琴,竹林清响,仿佛琴音隔断,万里尘嚣,不闻似醉。
先年,君上已成心立公子诸为储,事虽未公布,世民气知肚明,在此时,姜萱直言君上必不立公子诸,那便是妄议君意,诡计教唆,若传入广元殿中,轻者面壁思过,重者交由司寇科罚。
照说“树有皮,人有面”,士子才俊更当有自知之明,而高离不信邪,姜萱愈推,他愈倾慕,甚者三月斋戒,以求姜萱招为入幕之宾!
“此非茶,为北狄之物,名冠尾花。”姜白笑道。
“罢了,你既决计,姊依你便是!”姜萱松口道。
姜萱取过竹简,上衔一朵白玉兰,玉兰白洁得空,甚比美玉,观之埋头,闻之扑鼻,她将帛札解开,上书道:
“回公子萱,公子诸派人送来一竹简。”侍女说着,将竹简呈上去。
“话虽如此,但公子诸大病初愈,诏宴公族士子,不过冲冲喜气,况他深得君父正视,若开罪与他,恐遭人话柄!”姜萱皱眉道。